夜風驅趕夏夜的燥熱,跨江大橋上,頂著亂糟糟中長發的男人點燃一支煙,一直夾在指間,久久沒有其他動作,如同石化一樣,雙目無神,盯著兩岸通明的城市燈火,滾滾江麵上映著點點起伏的亮光。
在他扔下那根即將燃儘的煙時,旁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沒人告訴過你,不能隨地扔垃圾嗎?”
男人所有負麵情緒已經膨脹到極致,但是這道聲音卻像是一根尖銳的細針,戳在他心中封閉的世界,也強行將他的紊亂的思緒拉回。
他先是看一眼腳邊的煙蒂,才緩緩抬頭看向走來的身影。
嬌.小的女生走在前麵,她身上是畫滿錦鯉的家居服,腳上穿著粉色拖鞋,看起來可愛漂亮,像櫥窗裡精致的洋娃娃,她身後是高大的男人,氣勢凜然,麵貌出眾。
餘長樂是拍電視劇出身的,見過不少俊男美女,也研究過很多堪稱經典的出場畫麵,但是依舊會被麵前這一對男女驚.豔到。
他腦子裡甚至已經自動給他們加上後期濾鏡,加上背景音樂,氛圍感十足。
直到兩人在他麵前站定,他才回過神來,彎腰將煙蒂撿起,放到自己口袋,平靜地問,“可以了麼?”
他五官很立體,祖上有外國基因,皮膚白到發光,即便是披散著頭發,也難以掩飾那俊朗的麵容。
“嗯。”瑾裡點頭。
係統給瑾裡傳送的,是她經曆的這三個世界的事情。
自然而然地,她也想起上一世的事,跟夢裡是重疊的。
瑾裡一開始住進蕭季家裡,並不是一點忌憚和提防都沒有,但是她很自信自己能對付他。
她看得出蕭季的命運很曲折,未來也不順坦,所以平時為了回報,也會對他關照一下。
誰想到他對自己戒心那麼重,她越是坦白,他越是後退。
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所以才纏著他坐上他的車,他人最後是沒死,她卻借此機會離開。
她隻是覺得蕭季變得索然無味,他的猜疑,也讓她覺得煩躁,所以她住在了餘長樂家。
餘長樂是個年輕導演,有過爆紅的作品,但是這幾年卻跌入低穀,表麵上他風趣幽默,陽光向上,但是事實上他已經患上抑鬱症很多年,他所展現出來的一麵,不過是強裝出來的。
瑾裡當初是在這座橋上見到他,並把他送回家。
走出負麵情緒的餘長樂真的很會哄人開心,也很懂女孩子的心思,所以離開蕭季那裡之後,聽到餘長樂的邀請,瑾裡順理成章住進他家裡,偶爾當一下他的心理輔師。
當然,這個名號是餘長樂自己說的,事實上瑾裡就是嘲諷他幾句,他就會清醒過來……
瑾裡關掉直播後,想起某個時間點,所以才想要來這裡。
而身後的蕭季,是自己跟過來的。
她知道蕭季肯定是有記憶的,一時還不知道要怎麼跟他相處,他現在粘人得很,就更加讓她為難。
“還跳不跳?”蕭季忽然出聲。
瑾裡和餘長樂都看向他。
這,是不是太直接了?
瑾裡眨眼,他怎麼還搶她台詞了?
餘長樂嘴角抽了抽,“誰說我要跳?我在這裡吹風。”
蕭季聽罷,側頭看瑾裡,“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
餘長樂皺眉,下意識問,“你們認識我嗎?”
職業病導致他想留下這兩人的聯係方式。
蕭季沒說話,瑾裡出聲,“不認識,不打算出道,不想拍戲。”
餘長樂:“……”那就是認識了。
餘長樂第一次被人拒絕得這麼明明白白。
他長相出色,仗著父母的資源,第一次拍電視劇就火爆,被譽為最有創造力的年輕導演,結果後來屢拍屢撲,反而被人嘲諷,但是即便如此,也依舊有不少演員要看他臉色吃飯。
他對麵前兩人的長相和氣質都很滿意,誰想到他們竟然一點兒都不給麵子。
餘長樂也識趣,不再說什麼。
瑾裡卻沒打算離開,她靠著護欄,看向江麵,安靜地吹著風。
蕭季站在她身旁,低聲問,“為什麼想來這裡?”
喑啞的嗓音在風中很快消散開。
餘長樂杵在一邊,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他低落壓抑的情緒,現在已經被拋在腦後,他對這兩人升起濃重的好奇心,覺得他們身上可能會有很多故事。
而他對故事,毫無抵抗力。
所以他也靠著欄杆,安靜當起透明人。
“想去遊泳。”瑾裡說。
她一直很想回出身地那片池塘遊泳。
蕭季卻聽出點什麼,專注看著她的側臉,眼神漆黑幽邃,“我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