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冠冕堂皇(1 / 2)

午膳果然花了很長時間,小公子今日額外粘人,乾德帝吃一口就給他喂一口,愣是吃了半個時辰才吃完。

把剩下的飯菜撤了後,榮華才不緊不慢地上前對乾德帝說:“陛下,安國公還在禦書房等您呢。”

乾德帝正給尹璁擦嘴呢,聞言停都不帶停一下的,漫不經心地問:“安國公找朕何事?”

榮華應道:“聽說好像是有要事稟告,已經在禦書房等了一上午了。陛下要過去看看嗎,還是先睡個午覺?”

乾德帝沉吟一番,說:“午覺就不用了,這才剛起沒多久,既然安國公有要事稟告,那朕就去禦書房一趟吧。”

尹璁聽乾德帝說要去禦書房見那個什麼安國公,下意識就抓住乾德帝的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一副粘著乾德帝,不想乾德帝走的樣子。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尹璁昨晚得了陛下寵幸,恃寵而驕得想妨礙皇帝治理國事,給他按一個禍亂朝綱的罪名了呢。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昨晚哭得那麼傷心的樣子,蕭令都會以為尹璁這樣粘人,是受了尹昭儀的指使。但經過昨晚,他知道尹璁粘他並不僅僅是為了討好他,也許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自己一個人呆著,對他產生了依賴感。

但是他現在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帶這小東西去禦書房,特彆是沐貴妃她爹安國公在場的情況下。他大概知道安國公為何執意要見他,不過是想減少他跟尹璁相處的時間,以為這樣他就能把注意力轉移到沐貴妃身上。如果他把尹璁帶過去了,那固執又守舊的老東西說不定會指著尹璁罵出些什麼難聽的話來。

他怎麼能允許尹璁受到這種傷害,尹璁就應該被好好地保護起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用愁,安安心心地做他天真無邪的少年郎。就算天塌下來,也有自己幫忙頂著,更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安國公了。

蕭令拍拍尹璁的背,哄他說:“璁兒乖,朕去一趟禦書房,晚點再回來陪你用晚膳,你在寢殿裡跟葉婉她們玩。”

尹璁見他執意要去,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手。乾德帝將他放到地上,讓榮華上來替自己整理一下被尹璁蹭亂的衣服,就讓人擺駕去禦

書房了。

乾德帝走後,承光殿安靜了很多,宮人們去做自己的分內事了,隻有葉姑娘留下來陪著尹璁。

尹璁等乾德帝一走,就收起了自己嬌憨粘人的模樣,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想自己的事情,在葉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複剛才在乾德帝麵前的天真無邪。

然後他抬起頭,又恢複了天真和單純,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葉姑娘:“葉姐姐,安國公是誰呀,為什麼陛下這麼重視他?”

葉姑娘聽他這樣問,也不疑有他,隻當他是因為乾德帝去見安國公沒留下來陪他,讓他不高興了,才想著要問一下對方是誰。就像小孩子一樣,自己的玩伴跑去跟彆人玩了,他當然不開心,不僅不開心,還要知道那個彆人是誰,牢牢地記在心裡,以後時刻提防著對方。

這種小孩子氣還挺可愛的。葉姑娘抿著唇笑了笑,給他解釋說:“安國公是跟著先帝和陛下一起打江山的老功臣,也是貴妃娘娘的父親,現在在朝廷裡當任著重要的官職,偶爾有急事要見陛下,也是正常的。”

尹璁知道安國公是開國功臣後,對安國公的敵意就沒有那麼多了,甚至聽說他是沐貴妃的爹,也討厭不起來了。雖然他沒有受過什麼教育,但也知道國家大義,安國公是開國功臣,那就是他們這些百姓的恩人,是應該好好尊敬的。何況他跟沐貴妃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連累到老人家。

隻是他莫名地有些羨慕,羨慕沐貴妃有個這麼厲害的爹,怪不得她能在後宮這麼威風。不像他爹,沒什麼能力又貪心不足,隻會做些投機取巧的事情,把他送進宮這麼久,也不聞不問。要是他也有個像安國公這樣的爹,那他肯定不會淪落到在乾德帝麵前委屈求全,強顏歡笑的境地。

尹璁想到這些,難免暗自傷神。葉姑娘見了,隻當他是拿自己跟沐貴妃做了比較,自愧不如,覺得自己比起沐貴妃來說,配不上陛下。遂連忙哄他說:“小公子莫要難過,在陛下心裡,不論怎樣您都是最好的。陛下去見安國公,也隻是為了國事而已,處理完了,就會回來陪您了。”

雖然尹璁並不是她想的那樣才難過,但他現在要在乾德帝和所有人

麵前裝出自己很在乎乾德帝的樣子來,就不得不表現得像葉姑娘說的那樣,害怕乾德帝覺得他不夠好不要他了。聽到葉姑娘的話,他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嗎?”

葉姑娘連連點頭:“當然是真的,奴婢敢保證。”

尹璁便像被她哄得安心了那樣,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來。

安國公自早上賭氣說有要事要見乾德帝,就在禦書房外麵等到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乾德帝來。眼看著中午又要過去,他還站在禦書房的屋簷下,飯也沒吃上,又冷又餓又累,他這把老骨頭都要堅持不住了。

想他開國以來,去到哪裡不都是被禮遇的?連先帝在位那會兒,先帝找他議事,見到他來連跪禮都不用,說話之前先賜座賜茶,什麼時候他需要站在冷風中等人等這麼長時間?

當然他也不敢埋怨乾德帝,他再怎麼自視甚高,他也隻是一介臣子,而乾德帝是君。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乾德帝這還沒讓他去死呢,隻是讓人站著等了幾個時辰而已。

雖然不能說乾德帝的不是,但尹家那個庶子他總可以說吧?安國公本就看不起靠投機取巧發家的尹家,更看不起尹家隻會靠裙帶關係的做派,仗著是太後娘家作威作福,尹昭儀在後宮也多次挑釁自己的女兒。在安國公眼裡,尹家就是眼中釘,連帶著一個進宮當個沒名沒分男寵的庶子都記恨上了。

乾德帝這麼久沒能過來禦書房,想必就是被尹家那個庶子用了什麼狐媚手段纏住了。他越想越是氣憤,在心裡不停地咒罵尹璁是個惑亂君心的狐狸精,恨不得殺了他示眾,讓天下人都知道尹家做的好事。

明明是他自己執意要等乾德帝,賭著一口氣站到現在,還要遷怒彆人。中途禦書房的小太監也出來勸過他幾次,說外麵天冷讓他先回家,或者進殿內取暖。但他非常倔強,非要在外麵等,等得他隻打哆嗦,也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

也許是為了給自己和女兒爭口氣,也許是想對乾德帝表達他的一番赤誠之心,但其實外人看來覺得他挺傻的,不會變通。

他從辰時等到未時,足足三個時辰,乾德帝才姍姍來

遲,他大老遠聽到乾德帝儀仗的通報聲,還以為自己冷得出現了錯覺,直到乾德帝從轎子裡出來,經過他身邊,他才動了動自己站得僵了的腰腿,作勢要行禮。

乾德帝看他站在禦書房門前,不禁挑了挑眉,心想這老家夥不會真的在這裡站著等了幾個時辰吧?這倒是有趣了,平時商議國事的時候,不見得他這麼積極,這會因為自己跟尹璁同床了一宿,他就刻不容緩地來為他那個女兒伸張正義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讓他在冷風中多站幾個時辰也是應該的。乾德帝不僅厭惡後宮女人爭寵,更加忌諱外臣插手後宮的事情。也是看在安國公是跟先帝一起打過江山的功臣而已了,要是換做其他臣子,罰俸祿或者貶職都是輕的。

乾德帝見他冷得都要行動不便了,就伸出手虛虛地扶了他一下,免了他的禮,又故作驚訝地問道:“愛卿在這裡等朕等了多久,為何不去偏殿等著,卻要在這裡受凍?”

安國公正義凜然地回應道:“沒有陛下的允許,老臣不敢動寸步。”

乾德帝聽了這話,心裡冷冷一笑。這老東西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還不是在給他施壓?

不過乾德帝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就沒有揭穿他的虛偽,而是笑著說:“愛卿過於謹慎了,愛卿是先帝留給朕的良臣,朕也多重視愛卿,並不會因為愛卿擅自踏足朕的禦書房而怪罪愛卿。反而看到愛卿站在這裡這麼久,朕心中有愧,不應這麼遲才來,愛卿一定久等了吧。”

聽到乾德帝抬舉他的話,安國公心裡才好受一些,但還是忿忿不平的,便陰陽怪氣地對乾德帝作了個揖,說:“臣子等天子,天經地義,老臣就算是等陛下等得累死凍死在禦書房前,也是死得其所,陛下不必愧疚。”

乾德帝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不滿,也隻當做沒聽出來,笑了笑揭過,請他進了禦書房。

進了禦書房,安國公被裡麵的暖氣給吹得抖了一下,習慣了外麵的冷天氣,他倒是有些不適宜室內的暖和了。但眼見著乾德帝坐到了正上方的龍案後,準備批改奏折,他不由得走快兩步,站到正殿中間,做出一副有事稟告的樣子。

乾德帝拿起朱筆,手

裡打開一本奏折,頭也不抬地說:“給安國公賜座。”

小太監連忙搬一張太師椅出來給安國公,安國公謝過乾德帝後坐下去,隻覺得自己酸痛的腰腿終於得到了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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