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戰的罪名,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做了錯事,終日惶惶不安,恨不得以死謝罪的地步。
明明他隻是想為娘親報仇而已,哪裡想過會引發這麼多大事。他後悔得每日受著良心譴責,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了。
連乾德帝上來擁抱他的時候,他都下意識地要躲著,離乾德帝遠遠的,以免真的誤了國事,連累天下百姓。乾德帝心疼極了,強行將他抱在懷裡,輕聲哄道:“乖璁兒,你在怕什麼呢,不要怕,朕在呢。”
尹璁想從他懷裡出去,卻被他抱得緊緊的。他害怕極了,怕自己真成了千古罪人,急得都要哭了,帶著哭腔哀求乾德帝放開他,小聲不停地說著不想當禍亂朝綱的佞幸小人之類的胡話。
乾德帝這才知道他這段時間的惶惶不安是因為什麼,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光顧著製造專寵尹璁的假象給外人們看,卻忘了為尹璁著想。眼見著尹璁被嚇成這樣,他又是後悔又是心疼的。
而外麵的大臣還在喊著讓他把尹璁放走乃至處死以絕後患的話,大有清君側的架勢。尹璁害怕外麵有人衝進來將他從乾德帝懷裡拉出去處死,或者乾德帝真的把他交出去,害怕得身體一直在發抖,抖到可以看出來的地步。
乾德帝也感覺到了,他怕尹璁真的會因為過度害怕而猝死,二話不說就把人打橫抱起往殿門外麵走。尹璁見他要把自己抱出去,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整張臉都白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榮華和葉姑娘怕乾德帝聽信外麵那些大臣的話,真要處置了小公子,連爬帶滾地跟在後麵哀求他把小公子放下來。乾德帝卻一腳踹倒了門,大步跨出去,看向那些跪在殿門外的忠臣們。
他一眼就認出這些臣子是誰,都是平日裡勸他納妃勸得最厲害的,要麼就是安國公那一派係的人。這些臣子把話說得大義凜然的,心裡還不知道打的什麼小算盤呢。無非就是想替他們的女兒把擋道的尹璁給處理掉,好讓他們的女兒得寵罷。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就算沒有尹璁,他也依舊不會寵幸他們的女兒。
乾德帝正在怒頭上,剛好有臣子看到他把尹璁抱了出來,就大聲哭喊道:“陛下,陛下您終於想通了嗎!
這個少年不能留啊陛下!”
他一嚎,其他臣子也跟著起哄,乾德帝都要被他們忠心耿耿的樣子氣笑了。他把已經被嚇到失去反應的尹璁抱緊了,冷笑道:“好一些忠心赤膽的諫臣啊!知道的你們是在進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逼宮呢!”
跪著的臣子們聽到“逼宮”兩個字,身體一抖,連忙為自己正名,喊道:“陛下,臣等絕無謀逆之心,望陛下明察啊!”
乾德帝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道:“朕不過是寵愛一個孩子罷了,值得你們三番兩次到朕寢殿前鬨?這孩子這麼孱弱無辜,礙著你們什麼事了?你們是不是還想效仿前朝忠臣,打個清君側的旗號來逼死他?”
有臣子應道:“陛下,臣等都是為了陛下,為了皇室,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啊!您沉迷一個男孩子,一來不能繁衍子嗣,二來無心朝政,長久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乾德帝不怒反笑,看著那個臣子反問道:“哦?愛卿倒是說說看,朕怎麼沉迷一個男孩到荒廢朝政,妨礙皇室發展的地步了?朕是不去上朝,不批奏折了,還是沒有子嗣了?”
那個臣子被乾德帝問得噤聲了,他實在沒有辦法反駁乾德帝的話。一來乾德帝確實有上朝,也有處理國事,隻是減少了聽他們囉嗦的時間而已。二來乾德帝也有已經成年或者即將成年的皇子公主數位,不論是哪樣罪名,跟乾德帝都是不沾邊的。
一時承光殿麵前鴉雀無聲,群臣們啞口無言,隻能倔強地跪著。反正今天他們就是要把尹璁除了,否則他們還怎麼把女兒送進宮爭寵,生下皇室血脈,光宗耀祖?
乾德帝看得火大,就喊來禦前侍衛,以大鬨皇帝寢殿為由,將剛才喊得最大聲的幾個臣子拖下去打板子。被拿去殺雞儆猴的幾位臣子被拖走前還哭喊著勸乾德帝除掉尹璁,乾德帝麵不改色地看著剩下的人,他們聽到同僚被行刑時痛苦的喊聲,冷汗都流出來了。
他們一點都不敢質疑乾德帝的行為,畢竟乾德帝隻是寵愛一個男孩子而已,也沒有做出什麼錯事來。反而是他們,仗著自己是朝廷重臣,就來大鬨皇帝寢宮,實在理虧,被罰了也隻能受著。要是這事被記在在
史冊裡,後人看了說不定還覺得他們小題大做,愚蠢至極。
乾德帝看著他們,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警告他們說:“再有下一次鬨到朕的寢殿前,朕就不隻是打板子而已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就抱著尹璁轉身回了承光殿裡,攀在門框上的榮華和葉姑娘見乾德帝抱著尹璁出去,又抱了回來,終於鬆了一口氣,急忙上前幫忙哄被嚇著的小公子。
尹璁從始至終都被乾德帝牢牢地護在懷裡,即使剛才在群臣麵前,也沒有看到那些臣子麵目可憎的樣子。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乾德帝又將他抱回了溫暖安適的寢殿。經過了大起大落,他現在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像是被嚇傻了,看著怪可憐的。
乾德帝將他放到正殿最上方的明黃色軟榻上,讓他在上麵坐著,自己卻在榻前蹲下,揉揉他蒼白麻木的臉,企圖讓他恢複些氣血。見他還呆呆的,就歎了一口氣,上前安撫地親吻他的額角和耳邊,哄他說:“璁兒不怕了,朕已經讓人打了他們,沒有人敢欺負你,說你的不是了。”
尹璁還沉浸在震驚和後怕中,被乾德帝親吻也沒有反應過來,他緊緊地抓著乾德帝的龍袍,後知後覺地問道:“陛下因為我這樣對忠臣,我是不是就成了佞幸禍害啊?”
乾德帝輕哼一聲,安慰他說:“沒有的事,璁兒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他們假公濟私,才給你亂安的罪名,璁兒不必放在心上。”
尹璁還是惶惶不安,生怕因為今天鬨這一出,乾德帝的聲譽受損,若是有人趁虛而入,那他就真的成了話本裡覆國的罪人!他以前去茶樓偷聽彆人講話本,聽到那些君王因為沉溺美色,聽信小人讒言,荒廢朝政,才落得國破家亡的地步時,還義憤填膺地為那些百姓感到不值。
“可是……”
乾德帝抬手製止他說下去,認真又篤定地對他說:“沒有可是,璁兒,朕是這個天下的主人,先不說朕沒有因為你做了錯事,就算朕真的錯了,天下人也拿朕沒有辦法。朕想要護著你,那就沒有人能說你什麼,如果還有人給你亂安罪名,朕就像今天那樣懲罰他們。你隻管安心地陪在朕身邊,朕手中至高無
上的權力隻為你一人使用。”
尹璁並沒有意識到乾德帝這話的重量,也沒有因為乾德帝這霸氣的宣誓而感動,他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罪人的事。乾德帝難得說出了這輩子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情話,看到尹璁居然沒有一點反應,都快要被他的遲鈍給氣笑了。
不過乾德帝也沒說什麼,怕尹璁感到壓力更大,隻是笑了笑將這事揭過去了,安撫尹璁說:“總之朕不會讓你成為人人唾罵的禍水的,你禍害朕就夠了,朕還舍不得你禍害百姓呢。你且安心一些,膽子大一點也沒關係。”
尹璁這才像聽明白了他話的意思那樣,抬起懵懵懂懂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乾德帝被他看得心裡一動,忍不住又湊上去親了親他因為不安而撲閃的睫毛。
“良臣”以死相諫大鬨承光殿的舉動被乾德帝鎮壓了下去。第二天上朝的時候,乾德帝又對一批包含私心的臣子進行了秋後算賬,讓禦史彈劾了大鬨皇帝寢殿的那批大臣,罰俸祿的罰俸祿,停職的停職。一時朝臣人人自危,都知道皇帝想要聽什麼,不想聽什麼了。
乾德帝護著尹家那個庶子的心昭昭在目,家裡有女兒在宮中的大臣敢怒不敢言,而其他臣子見乾德帝並沒有因為寵愛一個男孩而做出太出格的事,又怕乾德帝遷怒到他們頭上,都不作聲了。
之後乾德帝又回到了勤政的日子,並且下令讓戶部派人在京城外賑濟流民,徘徊在京城外的流民乞丐溫飽得到了保障,城內的偷竊和滋事惹事的案件都少了不少。
真正的忠良將乾德帝的舉措看在眼裡,欣慰在心裡,就更加不管乾德帝的內務事了。在他們看來,隻要乾德帝還能做一個明君,他寵愛男孩還是寵愛女孩,又關他們什麼事呢?
戶部給乾德帝彙報了近日賑濟流民的情況時,又不免俗地讚頌了乾德帝一番。沒想到乾德帝卻說賑濟流民一事是尹璁提出來的,用的也是尹家的物資,這又令忠良臣子對尹家那個庶子刮目相看了。
眼看著尹家就要得寵,沐貴妃和楊充容的爹都急了。但是現在朝中積極乾涉乾德帝後宮的同僚基本都被乾德帝罰在家裡麵壁思過,他們一時找不到商量的人。下朝的時候看到參知政事袁斌,也顧不得袁斌又是他們的政敵,又是他們女兒假想敵袁皇後的親哥的事了,連忙喊住袁斌,要跟他商量乾德帝專寵尹家庶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