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得知嫁進宮的昭儀娘娘要帶皇帝回來探親小住幾天的事後,就著手準備起招待皇帝的事宜來。尹敏忠將一個院子清空出來,讓人每日打掃除塵,置辦新的家具用品,每一樣東西都要親自檢查過,買的都是最好的東西。這幾日尹府的錢就像流水一樣嘩啦啦地用出去,尹夫人難得大方一次,不管著府上的開銷。
朝中的官員也知道了乾德帝要去尹家的事,羨慕尹敏忠羨慕得不行。更有心思活絡一點的官員,三天兩頭來尹府走動,想打聽乾德帝此次來尹家的原因。
一時尹府門庭若市,送貨的商家,朝中的官員,絡繹不絕地進出尹府,尹府這幾十年間難得這麼熱鬨,尹敏忠更覺得自己臉上有光了。
府裡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在自己小院靜養的尹萍。尹萍自除夕那晚被親妹妹暗算,與進宮失之交臂後,回來就瘋了一場。尹夫人怕她鬨出事,就讓人將她軟禁在她住的小院,不給她出門,她這幾日隻能待在自己的小院裡,紮小人詛咒尹芝。
這日難得出了太陽,尹萍走出了房門,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家仆的吆喝聲,好像在搬什麼東西。尹萍被關了幾天,不知府上出了什麼事,這麼熱鬨,就打發身邊的丫鬟出去打聽消息。
丫鬟鬼鬼祟祟地從狗洞鑽出去,拍拍身上的雪,正好看到相熟的家仆搬著個大件物品往另一個院子走,連忙上去問道:“小姐讓我來問你,府上可是出了什麼大事,為何這幾日動靜這麼大?你們搬這張桌子又是要去哪裡?”
家仆認出她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鬟,知道三小姐被夫人關了禁閉,不知曉外頭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就如實跟她解釋道:“你有所不知,皇帝老爺正月十五過後要跟咱們家的昭儀娘娘回來探親呢。這不,老爺急急忙忙將東邊那個院子整理出來,給皇帝老爺他們住呢,這幾日府上都忙著采購東西往那邊搬,這張檀木桌子就是老爺讓人送過來的。”
丫鬟聽了這話,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顯然是被皇帝來訪這事給嚇到了。沒想到她一個出身小地方的奴婢,進尹府工作之後,居然能有幸見到當今天子,她們家老
爺是多厲害的人物啊!
她驚歎過後,就原路從狗洞返回三小姐院子裡,咋咋呼呼地報喜道:“小姐!小姐!奴婢打聽到了,外頭那麼熱鬨,原來是因為皇帝老爺跟昭儀娘娘要回咱們府上做客啊!”
尹萍聞言,也是一驚,驚訝過後,她連忙問道:“隻是陛下跟姑母來而已嗎,太子他們來不來?”
她還惦記著太子和兩位王爺的英姿呢,即使被母親關在家裡,也不忘了做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她可是要嫁給太子或者王爺做妃子享福的,即便被妹妹搶了機緣,她也還抱著一絲幻想,沒想到真的讓她等到了。這次她可一定要好好抓住機會,不能再讓尹芝那個賤女人攪了她的好事。
可是她也不想想,乾德帝跟尹昭儀來他們家,關太子他們什麼事,他們又不是尹昭儀生的孩子,哪有正室生的孩子跟著庶母回娘家探親的,太子跟著來才怪了。
丫鬟不清楚這些,搖頭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隻聽說是陛下跟娘娘會來。”
尹萍著急了,揪著帕子走了幾圈,突然想到一個法子,就吩咐她的丫鬟說:“你去我爹或者我娘那裡打聽一下,回來告訴我。”
丫鬟隻能照做,又從狗洞鑽了出去,偷偷摸摸地往老爺的院子裡去。
尹敏忠此時正在自己院子的書房裡接見前來拜訪他的同僚,丫鬟沒敢聲張,隻能走到屋後,隔著一道牆聽裡麵的人說話。
今日來訪的是尹敏忠在朝中結交的好友,也是過來打聽聖意的。兩人談話的時候,提到太子的婚事,這位大人也有跟尹敏忠和尹夫人一樣的猜測,認為乾德帝這是在為娶他們家的女兒為太子妃做準備。
尹敏忠見同僚也是這樣想的,就更加堅信乾德帝是看上了他的小女兒,要將她許配給太子,心裡一陣竊喜,但表麵上一本正經地謙虛道:“怎麼可能,老夫的小女不論才情德貌,都隻是平平,陛下怎麼會看上小女,讓她來當兒媳呢,大人不要拿老夫開玩笑了,哈哈。”
那位大人就說:“侯爺過謙了,誰不知道侯爺教導子女有方,不然陛下怎麼會專寵小公子,又讓令公子進東宮給太子做伴讀,令千金也能留在宮裡陪公主殿下呢?侯
爺您想想看,令千金的姑母和庶弟是陛下寵愛之人,又有兄弟在東宮做太子伴讀,令千金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陛下若是要給太子選妃,那肯定先注意到令千金啊。”
尹敏忠被對方恭維得通體舒爽,但還是保持著謙虛的態度,一味地推辭道:“大人就不要拿老夫開玩笑啦,沒有的事啊。來,咱們不說這些,喝茶,喝茶,這可是老夫昨日剛買的上好龍井,準備拿來招待陛下的,大人幫老夫嘗嘗看好不好喝。”
……
丫鬟將在老爺書房裡聽到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尹萍聽。尹萍一聽說她妹妹很有可能成為太子妃這件事後,嫉恨得臉都扭曲了,手裡的帕子也被她絞得不成樣子,仿佛把手帕當成了尹芝,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好、好得很!這該死的丫頭,居然真的能成為太子妃!”她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猛地想到一個應付尹芝的好法子,又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起來。
“可是你就算當了太子妃又如何,隻要我能抓住太子他爹的心,取代姑母和尹璁受寵,為陛下生下兒子,以後皇後和太子都要換人,到時候你就去冷宮悔過吧!”
丫鬟被她狠毒的樣子嚇得打了個顫,又聽到她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結結巴巴地勸她說:“小、小姐,慎言啊!這話若是被人聽了去,咱們可是要砍頭的啊。”
尹萍不以為然道:“砍頭?那就要看是我受寵在先,還是砍頭在先了!你找個嘴巴嚴一點的人,幫我去藥材鋪買副媚、藥,我有用。”
丫鬟聽了這話,更是緊張不已,連聲勸道:“小姐,這萬萬不行啊!您一個姑娘家,怎麼能碰這種東西!要是被人知道,清白就沒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啊,到時候老爺夫人又要責備您了!”
尹萍冷哼道:“嫁人?誰稀罕嫁人,我可是要進宮當娘娘的。彆廢話,讓你去你就去,切記不要聲張,要是走漏了風聲,我拿你是問。”
丫鬟勸說無果,又怕小姐打她,隻好照辦。隻是她一個未婚的少女,托人去買媚、藥,總覺得很難為情,但這是小姐吩咐的,她不得不去買。
尹璁不知家中情況,那日他跟皇後表明心跡之後,去皇
後那邊去得更勤快了。後妃們看在眼裡,背地裡都說他在皇後麵前惺惺作態,誰不知道他姑母想取代皇後了,他還厚著臉皮去討好皇後。
最近宮裡越來越多聲音說尹昭儀要晉升的事,這個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有人說乾德帝這段日子頻繁召見禮部的官員,在禦書房議事,好像是跟封妃有關。
隻是不知道乾德帝跟禮部說的封妃,是封尹昭儀為四妃,還是封尹昭儀家的姑娘為太子妃/王妃而已了。
尹璁並不知道乾德帝召見禮部的事,他就光顧著去親近皇後了,生怕皇後不相信他的真心那樣,每天變著法兒討皇後歡心,任由後宮怎麼說他虛偽,他都雷打不動地每天給皇後送一束花。
為此,有天夜裡,乾德帝還打趣他,說他再給皇後送花,禦花園裡好不容易開的花就要被他摘光了。
尹璁當時聽了乾德帝的話後,滿不在乎地哼了哼,但第二天經過禦花園摘花時,他還是克製了點,沒摘太多。
春節過後,天氣有了回暖的跡象,這幾日出了太陽後,禦花園裡沉睡的花草樹木都複蘇了。雖不是百花盛開,但也不像之前那樣光禿禿的一片了。不過開的花還是有限,尹璁也覺得自己再摘下去,乾德帝的禦花園真的就要禿了,就心虛地手下留情了些。
尹璁去見皇後,乾德帝就去禦書房見禮部的大臣。如後宮所議論的那樣,乾德帝見禮部確實跟封妃有關,但封的卻不是尹昭儀或者尹家的女兒,而是胡昭容。隻是他沒跟禮部明說封的是誰,也沒糾正後宮的傳聞罷了。
他算了算,時機已經差不多成熟了,之前允諾胡昭容的好處也該履行了,總不能讓胡昭容平白挨沐氏一頓毒打,又讓她白白給尹昭儀做小伏低,幫他把尹昭儀和尹家往絕路上帶。他覺得晉升胡昭容的事情,是該提上行程了,才召見了禮部的人。
乾德帝正式跟禮部說了他封妃的打算,禮部尚書見他終於有了寵幸後宮的想法,自然是喜出望外的。聽到皇帝要冊封妃子,他簡直舉雙手雙腳讚成啊!這意味著後宮有妃子受寵,說不定不久的將來,乾德帝又要有新的子嗣。
皇室能夠開枝散葉,是他們這些忠臣最喜聞樂見的
事情了。
乾德帝要封妃的事情在後宮不脛而走,這下後妃們都確信乾德帝要冊封尹昭儀為四妃之一了。後宮因此沸騰起來,該祝賀的祝賀,陰陽怪氣的也更加陰陽怪氣了。
尹昭儀知道乾德帝跟禮部商量冊封妃子的消息之後,隻覺得期待終於成真,一直懸著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裡,更加地春風得意了。果然,陛下要跟她回娘家,是事出有因的,一定是想讓她回家祭告家廟。
這日,尹府又迎來了一位客人。正在跟自己夫人算賬的尹敏忠聽家仆進來通報說外頭王大人來了,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朝中哪位王大人。朝廷裡姓王的大臣可太多了,這幾天來他們家打聽消息的王大人也不少,尹敏忠就沒怎麼在意,打著算盤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哪位王大人啊?”
家仆見過幾次那位王大人,知道他的官職,就如實跟尹敏忠說:“是禮部的王大人。”
“什麼?”尹敏忠一聽到是禮部的王大人,馬上就放下了算盤,緊張地站了起來,訓斥道:“那還不快把王大人請進來,愣在這裡做什麼呢?”
家仆連連弓腰應是,急急忙忙地退出去請人了。
尹敏忠見客廳還堆著亂七八糟的賬本,頭疼地對夫人擺擺手說:“彆算了彆算了,快讓人把東西收拾下去,這讓客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尹夫人沒好氣道:“這個什麼王大人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尹敏忠聞言瞪她一眼:“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王大人可是咱們家的貴客,說不定這次來是給我們報喜的呢!你趕緊的收拾好下去,彆妨礙我跟王大人談事。”
尹夫人見他口氣這麼狂妄,不滿地摔下手中的賬本,叉著腰問他:“不過又是阿諛奉承咱們家的人罷了,我還不見的了?”
尹敏忠怕一會王大人進來見她這個潑辣樣,連忙哄她說:“我的好夫人誒,王大人來真是跟我議事的。他是禮部的人,你知道禮部是做什麼的吧,負責皇帝冊立冊封事宜的,他今天過來,肯定是在陛下那邊得到了什麼新的消息,過來給我們報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