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璁還惋惜著好端端被撤下去的花生酥,坐在太子身側不停地跟太子念叨著浪費糧食之類的話,活像個說教的小老頭那樣,讓蕭競哭笑不得。
這時,殿門外值班的宮人突然進來說:“殿下,張奉儀求見。”
雖然是自己的後妃,但蕭競對這個張奉儀沒有一點印象,也不知道她此時為何求見。但是尹璁一直在他耳邊說教,他就想著讓張奉儀進來,轉移一下尹璁的注意力,於是對宮人說:“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穿著淡綠色裙子的張奉儀便端著一樣東西款款走了進來。
蕭競還沒看清楚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手裡端的什麼東西,就聽身側的尹璁歡喜道:“是南瓜餅的香味!”
他這樣一說,蕭競就反應過來了,想必是這個張奉儀知道尹璁今日過來,早打聽好了尹璁的喜好,故意在這種時候做點心送過來的。
雖然張奉儀此舉和溫昭訓在他麵前裝模作樣並無兩樣,都是耍小心思爭寵的一種方式,但比起溫昭訓的表麵功夫來說,張奉儀這樣親力親為的討好倒顯得真誠實用多了。蕭競不得不欣賞起她來,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張奉儀察覺太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便大大方方地讓他看。她能被選入東宮,容貌姿色自然是不錯的,並不怕太子對她評頭論足。何況,她還有一手好廚藝,抓不住太子的心,她還抓不住小公子的胃嗎?
她淡定且大方地走至太子麵前,屈了屈膝,盈盈說道:“妾身見過殿下,見過小公子。”
尹璁的注意力全在她手裡的南瓜餅上了,不停地伸著脖子往她手裡看,吸著鼻子說道:“南瓜餅好香呀!”
張奉儀便看了傳說中的小公子一眼,隻見這傳聞被聖上獨寵的男孩子,一派天真自然,單純嬌憨得跟尋常人家的小兒並無兩樣。並非她想象中那樣刁蠻任性目中無人,反而跟她鄰家那個整日要吃的弟弟差不多,有著一股子平易近人的氣質,讓人心生喜愛。
她想,也許這就是他吸引聖上的地方?
不由得她多想,她隻聽太子問她:“奉儀來見本宮所為何事?”
張奉儀見太子跟她說話,便低眉順眼地應
道:“妾身聽說小公子來東宮做客,便給小公子準備了些小吃送了過來。”
蕭競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裡,覺得她比溫昭訓不知順眼了多少,就笑著說:“好,奉儀有心了,呈上來一起吃吧。”
尹璁聽太子跟這個女子說話,大概也知道了這個女子是太子的侍妾之一,又見這位張奉儀給自己做了南瓜餅,不由得親近起她來。待她將南瓜餅端上前來,他就仰頭笑著對她道謝道:“謝謝奉儀。”
可惜他這段時間身體不好,臉色有些蒼白,這個笑容看起來就有些勉強。張奉儀見他這樣,不由得想到家中年幼的弟弟,想她賣身給高官進宮為妃,也是為了換銀子給生病的弟弟看病,所以看到同樣身體不好的小公子,憐愛之意油然而生。
她對小公子笑了笑,說道:“小公子言重了,這些都是妾身該做的。不過南瓜餅油重,小公子身體虛弱不宜多吃,過後還要喝些荷葉茶解膩才好。”
蕭競見尹璁因為張奉儀這一舉動而開心地笑了起來,就不動聲色地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準備一些荷葉茶進來給小公子吧。”
張奉儀毫無怨言地應道:“妾身這就去。”
等張奉儀走後,尹璁就拉著太子的袖子誇道:“太子哥哥,奉儀人好好啊,還給我做點心吃。”
蕭競不由得想到之前溫昭訓在的時候,尹璁對溫昭訓隻是維持著一般的客氣,但是現在看到張奉儀,卻這麼激動地跟自己誇讚對方。哪個女人好,哪個女人不好,蕭競都不用考慮了,尹璁都已經幫他選好了。
不過他還是笑著打趣了尹璁一番,問道:“那奉儀比起之前的昭訓來,璁兒更喜歡誰呢?”
這個問題就難倒尹璁了,在他看來,溫昭訓也沒什麼不好的,長得漂亮,對太子也很溫柔。張奉儀也很好,漂亮大方又賢惠,最主要是還會下廚做點心。如果非要他從中選一個出來,那他肯定要選給他做點心吃,還關心他的張奉儀呀!
不過他總感覺太子問他這個問題還有彆的用意,所以他就不敢輕易回答了,萬一影響到太子選正妃就不好了。太子喜歡誰,應該由太子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看他的意見。
所以他猶豫了半天,才
支支吾吾道:“這個嘛,都差不多吧,還是看太子哥哥比較喜歡誰。”
蕭競便笑著說:“我喜歡誰不喜歡誰並不重要,要真的要我說,這倆我誰都喜歡,也誰都不喜歡,所以還是讓璁兒來決定吧。”
尹璁見他也一副難以抉擇的樣子,才吞吞吐吐地說道:“那、那我選奉儀吧,她雖然沒有溫昭訓漂亮嬌貴,但是她會做吃的,還會體貼人。要是她留在太子哥哥身邊,一定能把太子哥哥照顧得好好的,那樣璁兒也就放心了。”
蕭競就笑著說道:“既然璁兒是這樣覺得的,那我就喜歡張奉儀吧。”
尹璁手裡拿了一塊南瓜餅慢吞吞地吃著,見太子也跟著他喜歡會做南瓜餅的張奉儀了,就由衷地為他和張奉儀高興起來。
他吃了兩塊南瓜餅後,蕭競就不讓他吃了,尹璁看著剩下的南瓜餅,隻能遺憾地歎氣,他多想再吃一塊啊,但是太子拿著他的手給他擦乾淨了,他又不好再拿來吃了。
剛好張奉儀泡了荷葉茶進來,蕭競就讓他先喝茶。張奉儀這茶也不知道怎麼泡的,有些苦澀,但又有些甘甜,不像他平時喝的茶,也不像他喝的藥汁,還怪好喝的。
因為尹璁喜歡張奉儀,太子便留張奉儀在殿裡伺候。張奉儀雖然比起大家閨秀來說性子粗了點,但跟尹璁意外地投緣,以至於聊到後麵,太子這個做夫君的,反而被她冷落了。
看在尹璁難得這麼高興的份上,蕭競就不跟她計較這麼多了,反正他也不是真心喜歡張奉儀,不過是找個人哄尹璁開心罷了。
因為不想伺候尹璁而回到後院的溫昭訓聽說太子將處處不如她的張奉儀留在殿裡伺候後,她就氣得站了起來,憤憤道:“該死的張奉儀,人長得那麼醜,又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居然敢跑到殿下麵前去邀寵,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不行,我要去找她算賬!”
她的宮婢攔著她說:“彆啊娘娘,殿下跟小公子和張奉儀在前殿聊得正歡,您這會過去興師問罪,怕殿下會對您有不好的看法。”
溫昭訓生氣道:“那我該怎麼辦,就讓張奉儀在太子麵前出儘風頭嗎?”
說著,她就不管不顧地走了出去,竟是要直接去找太子了。
她去到前院的時候,剛好太子正跟小公子往花園去,張奉儀就陪在旁邊,他們三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在溫昭訓看來刺眼極了。她正要過去阻攔他們,眼角就瞥到有個穿著深色宮裝的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見是皇後身邊的尚宮姑姑,就趕緊停下了腳步,轉而去了尚宮那邊。
與其在太子麵前跟張奉儀對峙,不如去尚宮那邊賣慘,說張奉儀的不是。於是她擠出委屈的樣子來,朝尚宮那邊走過去,還沒到尚宮跟前,就楚楚可憐地喊道:“尚宮姑姑,您終於來了。”
尚宮不卑不亢地她欠了欠身,問道:“昭訓找老身有何事?”
溫昭訓就哭訴道:“尚宮姑姑有所不知,殿下前些日子一直在跟我在一起,今日小公子來訪,殿下居然冷落我,跟小公子和張奉儀一起有說有笑的。我自認為自己沒有做錯的地方,卻無端被殿下忽視,我好生委屈,還請姑姑為我做主啊!”
尚宮正是聽說小公子過來找太子殿下玩了,才過來看看小公子。沒想到剛來東宮,就聽平日裡溫婉識趣的溫昭訓埋怨小公子,哪裡還能對她有好臉色呢?隻是礙於她是主子,才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說:“昭訓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不要逾越了才好。”
溫昭訓進宮以來,就得了尚宮的青眼,不然她也不會在一眾女子中脫穎而出,直接當了昭訓。她以為尚宮是偏心她的,沒想到尚宮居然會對她說教,這讓她一時愣住了。
就在她愣著的會兒,尚宮已經往太子所在那邊走去了。
她以為,尚宮作為皇後身邊,協助皇後協管六宮的女官,是很忌諱小公子這樣未經過同意就隨便來太子寢宮,和太子的妃子走得這麼近這種事情的。所以看到尚宮這麼急著過去,以為尚宮是去嗬斥小公子跟太子的妾侍走得太近,就跟著上去,準備看尚宮教訓張奉儀和小公子。
沒想到尚宮走到太子他們跟前,先是給太子行了個禮,然後又轉到小公子麵前,對小公子行了個同樣的禮,好像小公子跟太子一樣尊貴那樣,讓她大為不解。
更讓她不解的是,後宮裡人人畏懼的尚宮,在小公子麵前就跟個普通的上了年紀的姆媽
那樣和善,而小公子也不像宮裡其他人看到尚宮那樣麵露怯意,而是親親熱熱地喊道:“姑姑!”
尚宮聽到小公子像以往那樣親熱地喊自己,不由得喜笑顏開,大聲應道:“哎,我的小公子,姑姑在。”
尹璁見到皇後身邊的姑姑,就親近地黏了上去,跟尚宮寒暄了幾句,就問道:“姑姑你怎麼來了,是不是皇後娘娘出關了?”
尚宮應道:“還沒呢,是奴婢聽說小公子您今日過來了,就來看看您,您近來還好吧?”
尹璁笑眯眯道:“謝謝姑姑來看我,我挺好的,姑姑不用擔心。”
待尚宮跟小公子說了話,張奉儀才有機會跟尚宮問好。尚宮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張奉儀也在,按理說有男子在場,太子的侍妾是要回避的。她就疑惑地看了張奉儀幾眼,尹璁就幫忙解釋道:“姑姑,剛才奉儀給我做了南瓜餅吃,我可喜歡了,而且她還會說故事,我就讓她陪我玩。”
尚宮聽了小公子說的話,頓時就沒意見了,笑著說:“好,小公子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