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沒想到以前跟沐氏不和的胡淑妃,會主動為沐氏求情。雖然他知道因為沐氏跟尹璁冰釋前嫌,胡淑妃跟沐氏的關係大有改善,他對沐氏的看法也不是從前那般厭惡了,但他卻沒有過要恢複沐氏封號的想法。
所以見胡淑妃提出這個請求後,他饒有興趣地問道:“哦?淑妃為何有這樣的想法,當初朕要廢貴妃的時候,你可是第一個讚成的,怎麼現在又要朕恢複她的封號了?”
胡淑妃經曆過年中盤點這樣累人又不討好的事情之後,深知自己一人之力是管不住整個宮廷的。她得有個人幫她,不然每年來這麼幾次大事,她遲早要勞累過度而亡,也不知道以前沐婕妤是怎麼一個人把這些事情做得井井有條的。
以前她還沒當上淑妃的時候,都不知道四妃的責任如此重大。她隻看到沐貴妃在宮裡作威作福了,都沒看到沐貴妃為後宮做出的貢獻,就憑自己不喜歡她,不想受她壓迫,就使計將人從貴妃的位置拉下去,實在太不應該了。經過年中盤點一事,她才意識到四妃責任之重,遠不是她想的那麼輕鬆,如果不是有沐婕妤幫助,她都不能這麼快完成皇後給她的使命。所以她提出恢複沐婕妤貴妃之位的請求,一是為了自己,二是為了報答沐婕妤。
而且,經過她這段時間對沐婕妤的觀察,已經基本確定沐婕妤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野心了,就算讓她恢複貴妃之位,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和權力。而且自己也是四妃之一,還有小公子做倚仗,就算以後沐婕妤想搞什麼名堂,也擰不過她,所以她才放心地跟乾德帝和皇後提出這個請求。
她對乾德帝說:“臣妾認為,婕妤管理後宮的能力遠在臣妾之上,恢複她的貴妃之位,對陛下和娘娘來說有利無害。而且經過臣妾這段時間對婕妤的考察,發現婕妤已經洗心革麵,不再是以前那個張揚跋扈的貴妃了,她完全有擔任四妃的能力和品德。臣妾作為淑妃,肩負為陛下和娘娘分攤後宮事務,考察後妃的責任,理應公正公平對待每一位妃子的能力,為陛下和娘娘選拔可用之才。”
乾德帝聽了她
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問皇後道:“皇後意下如何?”
皇後便應道:“沐氏的能力臣妾自然是認可的,之前也是因為有沐氏在宮中主持,臣妾才得以安心出宮修煉,這麼多年來後宮也沒發生過重大事件,可見沐氏在管理後宮方麵,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去年臣妾聽說陛下因為沐氏善妒做了錯事,將她貶為婕妤之後,還為她惋惜過,覺得她要是再穩重寬容一些,以後將後宮交給她也不成問題。
如今她做了婕妤,終於認識到自己以前的錯誤,洗心革麵重新做事,臣妾心中甚是欣慰,至於陛下要不要恢複她的貴妃之位,臣妾不敢左右陛下的意誌,還請陛下自行定奪。”
乾德帝聽了皇後的話,沉吟一番,說道:“既然皇後和淑妃都沒有意見,那朕今晚回去問問璁兒的意思吧,如果璁兒願意,那朕再考慮恢複沐氏的貴妃之位。”
皇後跟淑妃便打趣道:“如今這後宮,越來越像是璁兒的後宮了,陛下在冊封嬪妃上完全做不了主,還是璁兒說了算。”
乾德帝也無奈地笑道:“反正朕對後宮沒什麼興趣,就順著璁兒的意來吧。”
蕭令跟皇後她們商量完事情後,回到承光殿已經有些晚了。他才剛進殿門,尹璁就噠噠噠地跑了上來,一副很著急的樣子,看得他心中一緊,連忙上前去將人抱住,免得摔了。
把尹璁抱起來後,他才發現尹璁又沒有好好穿鞋子,光著兩隻腳丫。他騰出一隻手握住尹璁的腳,感覺有些涼了,就嗔怪道:“怎麼又不穿鞋子?”
尹璁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緊張地問道:“你去哪裡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蕭令聞言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如實回答道:“朕去皇後那邊處理楊充容和楊侍官的事情,耽誤了點時間,才回來晚了,讓璁兒擔心了。”
尹璁這段時間表現得特彆緊張他,特彆粘人,他去哪裡都要問清楚,如果他超過平時回來的時間卻沒有回來,尹璁就會很焦慮。這些都是承光殿的宮人告訴他的,所以蕭令對於尹璁這樣的反應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說明尹璁在乎他,雖然太醫說這是反應過激的後遺症,需要
重視和調節,但具體要怎麼做,太醫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蕭令也隻好暫時先享受著尹璁對他的重視了。
尹璁聽到這個回複,才安下心來,他晃著沒有被乾德帝拿著的另一隻腳,不停地催促道:“那我們快去吃午飯吧,我肚子餓了。”
蕭令見他說餓了,便直接抱他去餐廳,讓宮人將午膳端上來。
為了讓尹璁專心吃飯,蕭令就沒在用午膳的時候跟尹璁提起胡淑妃請他恢複沐婕妤貴妃一事。而是等用了午膳,尹璁準備午睡的時候,才跟尹璁提起他今早跟皇後她們討論的事情。
他抱著暫時還沒有睡意,多動症一樣在他懷裡動來動去的尹璁,問他說:“璁兒,你想不想知道楊充容和楊侍官的下場?”
蕭令覺得,尹璁那麼在意楊侍官的存在,因為楊侍官而變得這麼緊張他,要是知道楊侍官已經被廢了被打入冷宮了,應該就不會整天擔心他去找楊侍官了吧?那樣也許會對尹璁的病情有所幫助,所以他才決定把楊侍官的下場告訴尹璁。
果然,尹璁好奇地看了過來,問道:“他們怎麼啦?”
蕭令摸著他的頭說:“楊家貪汙,被朕查了出來,楊侍郎一族鋃鐺入獄,秋後問斬,楊充容和楊侍官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尹璁聽到“秋後問斬”的時候,突然打了個顫,顯然是被嚇到了。他長這麼大,雖然沒有過過正兒八經貴族少爺小姐的富貴日子,但也是風平浪靜的,砍頭對他來說是很遙遠的事情,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砍頭的事。想到一個算是跟他有些瓜葛的人,突然被判了砍頭的死刑,他會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
蕭令也覺得他是被嚇到了,就安撫地親親他的額頭,拍拍他的背說:“璁兒不怕,楊家這是罪有應得。你不知道,朕從他的私人倉庫裡翻出了多少黃金白銀。那些黃金白銀,有些原本是應該送去邊疆給守疆將士買糧食和禦寒衣服的,有些是要送去災區給百姓們買食物,幫他們重建家園的,但是卻被楊侍郎據為己有了。
而原本該用到這些錢的將士和百姓,可能因為少了這筆錢,就吃不上飯,穿不上衣服,不知道餓死冷死了多少。楊侍郎一條命,又怎
麼抵得上他們,他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才對得起那些枉死的將士和百姓,才能平息百姓們的恨意。”
尹璁認真地聽著他的話,見楊侍郎做了這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就義憤填膺地握住了拳頭。
他雖然出身於尹侯府,從未踏出過京城一步,沒見過駐守在寒冷邊疆的將士,也沒見過災區裡艱難求生的百姓。但是他從小就在京城的窮人巷裡,見識過了逃亡而來的流民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想到就是因為有楊侍郎這樣的貪官存在,所以這世上才有那麼多無辜的可憐的難民,這教他如何不氣憤?
蕭令見他氣得胸膛一鼓一鼓的,不禁覺得這樣善良的他非常可愛,就將他抱緊了些,對他說道:“不過璁兒放心,待朕讓人查明楊侍郎貪汙的那些錢是何來曆,就讓戶部將那些收繳來的錢用去它們原本該用去的地方。給守疆的將士買糧草買禦寒的衣服,給災區的百姓建房子,修複他們的農田水利,這樣也算是朕對他們遲來的彌補吧,希望他們不要怨恨朕這麼久才把該給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
尹璁見他有些自責,就握住了他的手,對他搖頭道:“這不怪你,都是楊侍郎的錯,你那麼信任他,把這種重要的任務交給他,結果他卻辜負你的厚望,讓你被將士和百姓們誤會。相信那些將士和百姓知道是楊侍郎貪汙了他們該得的東西,而你查辦了楊侍郎,將屬於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後,他們一定會理解你,繼續擁戴你的。”
聽尹璁這麼懂事地安慰自己,蕭令的心終於踏實了些,抱著他說:“嗯,謝謝璁兒能理解朕,支持朕。”
尹璁便乖巧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抱住了他。
蕭令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背,然後又說道:“除此之外,楊侍郎還犯了欺君之罪。”
尹璁見他要跟自己說楊侍郎的事,就認真地聽著他說,還順著他的話問道:“咦,什麼欺君之罪呀?”
蕭令道:“楊侍官並非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他從南風館裡買來的小倌,用來跟朕邀寵,振興楊家的。”
尹璁驚詫得睜大了眼睛,也覺得楊侍郎這個認伎子做兒子的舉動有些匪夷所思。
蕭令見他驚訝的樣子,又接著說道
:“楊侍官在進宮之前,隻是一個在煙花之地裡賣身的小倌,並非是楊家嬌生慣養的少爺。但是他卻仗著楊侍郎給他的身份,在後宮裡作威作福,勾結後宮嬪妃詆毀璁兒,甚至衝撞璁兒,朕十分生氣。”
如果放在乾德帝沒跟他坦白楊侍官的事情之前,尹璁聽到這話,估計會生氣。但既然他知道乾德帝並沒有喜歡過楊侍官,那不論楊侍官怎麼挑釁他,他都不覺得有什麼要緊的了,反正對他來說,楊侍官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犯不著跟他生氣。
所以他搖頭對乾德帝說:“沒關係的,都已經過去啦,而且他也沒能傷害到我,反而還被我推下荷花池,變成了泥人,在那麼多人麵前出醜了呢,怎麼說都是我賺到啦!”
蕭令被他開朗的樣子逗樂了,無奈地笑道:“你啊,真是沒心沒肺的。朕跟你說這個,是想告訴你,你不用在乎楊侍官跟你說的話,也不用在意自己的身世和身份如何。在朕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好的,地位最高的,誰都比不上你。你永遠是朕的寶貝,是宮裡最尊貴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