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顯然是見他們年紀身量相差太大, 又是大人抱小孩的姿勢,就先入為主地以為他們是父子,故以老爺少爺相稱。
乾德帝還好, 對老爺這個稱呼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尹璁就不一樣了,他長這麼大還沒被除了壽叔以外的人喊過少爺, 更彆說外麵不認識的人了。當年他在尹侯府的時候,雖然隻是庶出, 但好歹也是尹侯爺的兒子,最應該被人叫少爺,都沒人把他當少爺看。外麵的人更是見他窮酸, 把他當做尋常野小子看待, 更彆說喊他少爺了。所以聽到店小二模樣的人諂媚地喊他少爺, 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在乾德帝懷裡愣了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店小二喊老爺少爺是在喊他們,接著反應過來店小二誤會了他跟乾德帝的關係, 紅著臉想要跟店小二解釋他們倆是戀人。
但是眼下他跟乾德帝不論是性彆年齡還是外貌身高言行舉止, 在外人看來都不像是戀人的樣子, 尹璁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店小二解釋才好了, 糾結得兩條眉毛都要擰在了一起。
蕭令懶得跟這個店小二周旋, 直接對他說:“我們家小公子急著去買糖葫蘆吃,你去找後麵那個胖胖的中年男子, 他是我的管家,讓他來安排入住的事。”
店小二聽他稱呼自己懷裡的少年是小公子,又說後麵有管家, 眼睛更亮了,這明顯是大戶人家拖家帶口出門啊,畢竟不是誰家的兒子都能稱小公子的。麵前這兩位爺, 一位身材高大俊美不凡,一位又矜貴嬌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子,又是從京城的方向來的,想必是京城裡的大人物。
他們這個小地方,最大的官就是個六品縣令,哪裡比得上京城的大官,如今真的有京城的貴人來了,店小二能不激動嗎?要是這些貴人住了他們的客棧,以後他們可就能拿這件事打招牌了啊!
他連忙哈腰點頭道:“好嘞這位爺,您慢走啊,小心路滑。”
等目送這位老爺抱著小公子去買糖葫蘆了,店小二又笑臉迎接其他人。見那位爺隨行的人裡有幾個一表人才的青年,還有幾位美豔的女子,便猜這些是那位老爺的兒子和妻妾,就更加堅信那位老爺身份不俗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妻妾成群,還生養出這麼多優秀兒子,能夠帶一大家子出門的啊。瞧瞧這幾位夫人,美得跟天仙似的,店小二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又貴氣的女子,直羨慕那位老爺豔福不淺。
店小二哪裡想到,那位老爺的豔福其實另有其人,正是抱在懷裡那個小公子呢。
榮華見店小二過來,怕他一介草民,衝撞了幾位娘娘和殿下,就挺身而出,擋在他麵前,笑眯眯地看著他問:“這位小哥請留步,我們家夫人公子們還在前麵。”
店小二才知自己看得太入迷,差點衝撞了貴人,連忙跟麵前提醒他的人賠不是,又看到這個笑眯眯的男子正是剛才那位老爺跟他說的胖胖的管家,便討好地說道:“這位管家大人,您家老爺吩咐小的,來找您安排下榻咱們客棧的事宜,您看……”
榮華見是自家主子的意思,又看到主子抱著小主子去買糖葫蘆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就做主對店小二說:“那麻煩小哥帶個路,我先去登記一下,回頭再讓人將主子們的行李帶過去。”
店小二忙不迭地應道:“好嘞,您請跟我來。”
蕭令在尹璁的催促下,抱著他走到了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那裡。老大爺見客人來了,忙站直身子問道:“這位老爺,給公子買點糖葫蘆嗎?”
尹璁見了糖葫蘆,就顧不上跟彆人解釋他跟乾德帝的關係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靶子上紅紅一大串的糖葫蘆,咽著口水問道:“爺爺,這糖葫蘆怎麼賣,甜不甜呀?”
老大爺應道:“兩文錢一串,包甜,公子您要幾串呀?”
尹璁便掐著手指頭數了數他們有幾個人,然後應道:“我要九串!”
老大爺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能賣出去九串糖葫蘆,要知道他在這裡站了一天,也才賣出去了幾串,眼看著天要黑了,還有那麼多沒賣出去。這下可好,這位小公子要了九串,剩下的隨便賣都能賣完了。他樂顛顛地從靶子上摘下九串又大又甜的糖葫蘆,小心翼翼地交到這位小公子手中,笑嗬嗬道:“九串糖葫蘆,給您,您拿穩了啊。”
蕭令見尹璁接過了糖葫蘆,就騰出一隻手,從腰間的荷包裡取出一錢碎銀交給老大爺,老大爺雙手接過銀子,眼睛都直了。要知道,他賣了這麼多年糖葫蘆,都是一串串賣出去的,錢也是一個個銅板,極少見到銀子,而現在他就得到了一塊碎銀,他能不高興嗎?
他接過銀子後,就要從自己的錢袋子裡給客人找錢,沒想到年長的那位客人卻說:“不用找了,就這樣吧。”
老大爺還沒數夠該找回去給客人的錢,就見年長那位客人抱著年少的客人往客棧走了,還聽年長那位客人數落年少的那位客人說:“你看你鞋子都不穿,一會夜裡著涼了看你怎麼辦,先回去把鞋子穿上再出來玩。”
而年少那位客人隻顧著吃糖葫蘆,應得十分敷衍。
老大爺看著他們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一錢銀子,由衷地感歎道:“這位老爺對自家公子可真好啊,哎,投胎真是個技術活,這位公子上輩子不知道積了多少德才投了這麼個好胎。”
還沒走到客棧門口,尹璁就突然打了個噴嚏,蕭令緊張地捂住他的腳,發現有些涼,就嗔怪道:“讓你不穿鞋子,著涼了吧,一會進去先喝碗薑湯。”
尹璁卻無所謂地說:“哎呀沒關係的啦,我隻是鼻子癢才打噴嚏,不是著涼了。”
蕭令卻固執道:“一定要喝,不然今晚不給你出來玩了,要是你把自己弄生病了,那朕明天就讓船往回開,把你丟回宮裡,朕再重新帶人南下,不讓你跟著去了。”
尹璁一聽急了,生怕乾德帝真的把他丟回宮裡,自己去江南玩。光是想想宮裡就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樣子,尹璁就覺得害怕,緊張兮兮地抱住乾德帝的脖子,討好道:“我喝我喝,你不要把我丟回宮裡,我想跟你在一起。”
蕭令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說道:“你乖一點。”
尹璁便蹭蹭他的臉,把自己嘴角沾的糖漿都蹭了上去,乖巧道:“我會很乖的,你不要拋下我呀。”
他這樣乖,蕭令又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看了他一會兒,歎氣道:“先進客棧吧。”
客棧裡,榮華早就將其他主子安排妥當,就站在門口等自家大小主子回來呢,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兩位主子,還沒說房間在哪,就聽乾德帝吩咐道:“讓廚房煮碗薑湯送進房間。”
榮華不明就裡地應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乾德帝要薑湯做什麼,吩咐了店小二後,就急忙忙跟上去,噓寒問暖地追問道:“老爺,可是小公子著涼了,要不要奴才讓人給小公子看看,喝點藥什麼的?”
尹璁見榮華著急的樣子,於心有愧道:“不用麻煩啦榮叔,我隻是打了個噴嚏而已,是陛、是老爺非要我喝薑湯。”
蕭令聽他也跟著彆人喊自己老爺,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輕罵道:“還嘴貧,喊誰老爺呢?”
尹璁忿忿道:“你不就是老爺嘛,彆人都這樣喊你,你又說不能暴露身份,那不然我喊你什麼?”
蕭令就笑罵道:“那彆人還以為你是我兒子呢,你怎麼不喊我爹爹?”
尹璁想到自己喊乾德帝爹爹的樣子,臉咻的一下就漲紅了,結結巴巴地指責乾德帝道:“你這是在占我便宜,我跟你明明是同一輩的!”
蕭令將他抱回客房,讓榮華把房門關上,冷哼著跟尹璁說:“那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關好門轉身的榮華聽到乾德帝這話,被嚇得差點沒膝蓋一軟跪下去。
幸好小公子還是懂分寸的,沒當著他的麵直呼乾德帝名諱,不然榮華就要以死謝罪了。
尹璁聽了乾德帝的話,不屑地哼哼道:“我才不要直接喊你名字,萬一以後你看我不爽了,又說我藐視天威,罰我不能吃點心。”
蕭令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笑了出來,不停地搖頭道:“你個小東西,還挺牙尖嘴利的。”
尹璁還挺得意乾德帝這樣說他,驕傲地抬起下巴說:“能吃會道就是我了。”
剛好這時客棧的小二送薑湯上來,榮華出去端了進來,蕭令就接過薑湯,對還在洋洋自得的尹璁說:“能吃會道的小東西,該喝藥了。”
尹璁聞到刺鼻的薑味,秀氣的鼻子就皺了起來,嫌棄道:“我不想喝,可不可以不要喝啊,你看我現在都不打噴嚏了。”
蕭令不容置喙地問道:“你剛才是怎麼跟朕說的?”
尹璁隻好苦著臉,乖乖將熱乎乎的薑湯喝完,幸好他還有糖葫蘆沒吃完,喝了苦澀的薑湯後可以吃糖葫蘆緩解嘴裡的味道。
說到糖葫蘆,尹璁就把手裡的糖葫蘆交給榮華,“榮公公,這些是買給你們吃的糖葫蘆,你幫我拿去給娘娘和哥哥他們吧。”
榮華接過糖葫蘆,喜出望外地問道:“這裡麵也有奴才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