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急得欲哭無淚,又不能真的進轎子裡跟皇帝搶人,隻好讓人起轎,一路上他都把膽子提在嗓子眼那裡,時刻注意轎子裡的動靜,生怕乾德帝有一點點閃失。
乾德帝靠在軟墊上,懷裡抱著個濕了半個身子的少年,那少年畏寒一般蜷縮在他懷裡,孱弱又可憐的樣子。
他無意識地捏著少年的後頸,想起他母後生前養的那隻波斯貓,也是這般無害安靜,不過懷裡的少年比那隻貓要瘦得多了。
乾德帝抱著少年,忍不住想到彆的事,如果這個少年真是受了尹家的指使來接近他的,到那個時候,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弄垮尹家,折斷他的羽翼,將他禁錮在自己身邊。他是整個天下的主人,他想要霸占一個孩子,也沒人敢說他什麼。
尹璁隻是想出去了,他算了算,他已經在承光殿待了十幾天,卻什麼都沒做成。乾德帝雖然寵他,但他找不到理由讓乾德帝去關注尹家,他每天被關在承光殿裡,哪裡都去不了。這樣下去,他什麼時候才能報仇呢?
而且,他出來了這麼長時間,小包子和莊妃在長寧宮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想他,他都無從得知。
他真的好想出去,他從會走路開始,就沒被關在一個地方這麼長的時間。他骨子裡向往著自由,再這樣關下去,他覺得非但報不了仇,說不定還會失去自我意識,真正淪為乾德帝的男寵。
承光殿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他輕功再怎麼好,也不可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溜出去。何況他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他住在承光殿這麼多天,每天穿的都是乾德帝的裡衣,他倒不是嫌棄乾德帝的衣服,而是這衣服實在太薄太顯眼了。他怕他一出去,要麼被冷死,要麼就被侍衛看到抓回來了,到時候不免會被乾德帝懷疑。
這樣下去不行,他要出去,就算隻是出去走走,當務之急,還是得弄來衣服。
他看到葉姑娘在旁邊幫宮人擦桌椅,心生一計,故意將葉姑娘幫他挽好的袖子褲腳蹭下來,拖著身上過長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到葉姑娘身側。
葉姑娘見他走過來,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彎腰問道:“小公子有什麼要奴婢做的嗎?”
尹璁無辜地抬起袖子,可憐兮兮地對葉姑娘說:“葉姐姐,我袖子掉下來了,你能幫我挽起來嗎?”
他這樣像極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可憐又可愛的,葉姑娘不禁莞爾,細心地幫他把袖子挽上去。
尹璁見她完全沒有提起給他找合身衣服的事情,也猜出讓他穿乾德帝衣服的是乾德帝了。如果是乾德帝的意思,那葉姑娘確實不能自作主張幫他找彆的衣服穿。
他也不為難葉姑娘,而是第幾次去找葉姑娘挽袖子的時候,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葉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件合身的衣服穿呀?這件衣服太大了,玩東西的時候袖子總是掉下來,還老是麻煩你幫我挽起來,都耽誤到你做事啦。”
葉姑娘果然被他這話體貼到了,笑著說:“陛下寢宮裡沒有合適小公子的衣服呢,小公子先將就一下,要是袖子掉下來了,再來找奴婢就好了。”
尹璁見她隻字不提給他找衣服穿的事,就知道從她這裡入手是行不通的了,他隻好裝出苦惱的樣子來,扯著自己的袖子說:“那多麻煩葉姐姐啊。”
葉姑娘笑道:“不礙事的,奴婢就是專門伺候小公子的呀。”
尹璁便悻悻然地回去玩他的東西了。
他手裡裝模作樣地拿著玩具,心裡卻在想著怎麼樣才能弄到衣服穿,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地想到了苦肉計,便又有了彆的法子。
尹璁假裝在玩乾德帝給他那顆琉璃珠,這顆價值連城琉璃珠被他當成了蹴鞠球來玩,在正殿的地麵上滾來滾去。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會心疼到心都在泣血,可承光殿的宮人都習以為常。
陛下這段時間給小公子玩的東西多了去了,琉璃球隻是其中一件寶物。小公子天真爛漫的,一點都不清楚他玩的這些東西拿出去可以換多少金銀,對寶貝沒有一點概念,把寶物當球踢是正常的。陛下也沒說他什麼,隻要他玩得開心就行。
他一個用力,琉璃球滾到了很遠的地方,他沒等宮人去幫他撿,就從地毯上爬了起來,走的時候又故意踩了一下過長的褲腳,果然打了個趔趄。身體倒下的時候他特意撞向了旁邊的桌椅,宮人們隻聽到一聲沉悶的“咚——”,看過去後嚇得魂都飛了。
隻見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玩東西的小公子不知怎麼的摔到在桌椅旁邊,還磕到了腦袋,正蹲在地上捂著被撞到的地方,痛得眼淚汪汪的。
看到這一幕的小宮女直接嚇懵了,尖叫了起來:“啊!!”
葉姑娘被她的尖叫聲引來,責怪道:“皇帝寢宮,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小宮女人都傻了,隻知道顫顫巍巍地指著不遠處捂著腦袋的小公子,結結巴巴地說:“小公子、小公子他!”
葉姑娘聽她說話聽得吃力,乾脆自己看過去,緊接著自己也失聲叫了起來,一邊喊人一邊踉踉蹌蹌地跑過去將小公子扶起來,連聲問道:“小公子,您沒事吧?撞到哪裡了,讓奴婢看看,痛不痛?”
關心完尹璁,她又轉向剛才在正殿裡乾活的宮人,大聲叱罵道:“你們這麼多人,就不知道看著點小公子嗎,怎麼好端端地讓小公子摔成這樣?要是被陛下知道,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
宮人們也不知道小公子好好地玩著東西,怎麼會一下子摔成這樣。這會聽葉姑娘質問他們,他們也感到了後怕,急急忙忙地跪了一地,跟尹璁求饒道:“小公子恕罪啊!”
尹璁乖乖地被她扶起來,捂著腦袋安慰葉姑娘和宮人們說:“我沒事,隻是磕了一下,你們不用擔心。”
葉姑娘又急又怕,眼眶都紅了,一來是心疼尹璁,二來她也真的怕乾德帝責罰他們。乾德帝平時雖然挺寬待他們,但他們也都知道那隻是沒有觸及乾德帝的底線。而他們暫時還不知道,尹璁會不會成為乾德帝底線,要是乾德帝生氣起來,說不定真的會將他們亂棍打死。在宮裡,他們這些奴才就像螻蟻一樣,死不足惜,但他們也隻有一條命啊!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小公子,讓奴婢看看您撞到哪裡了。”
尹璁見他這樣做把一宮殿的人嚇成這樣,才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做得有些草率和過分了,他也有些害怕一會乾德帝回來會不會怪罪這些無辜的宮人,原本隻是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會竟是被宮人們的反應急得要哭出來了。
葉姑娘見他眼眶紅紅的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更是焦急了,她顧不得主仆有彆,就掰開尹璁捂著腦袋的手,一點一點地在他頭上摸索,終於摸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幸好隻是起了個包,沒有流血。葉姑娘鬆了一大口氣,但也後怕得跌坐在地,他們這些奴才死罪可免,但是活罪可能就沒那麼容易逃過去了。
不過挨一頓打總比沒了命強,這事也確實是他們失職。明知道小公子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袖子褲腳難免妨礙小公子行動,居然還掉以輕心地讓小公子一個人玩耍,小公子摔倒了不是他們的錯,難道還是乾德帝的錯嗎?當今世上,誰敢說乾德帝一個錯字?
葉姑娘終究是承光殿的大宮女,宮人們的主心骨,她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下來,吩咐道:“你們派幾個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再派一個人去禦書房,請陛下回來,主動認罪。”
宮人們雖然害怕麵對乾德帝,但這種情況下,也確實隻有主動請罪,才能爭取從輕發落了。
見宮人們分頭行動了,葉姑娘才讓人擰了熱毛巾上來,輕輕地給尹璁敷傷口。
尹璁隻是個沒見過大世麵的庶子罷了,被他們的架勢嚇得不輕,害怕乾德帝真的因此發怒,懲罰宮人,後悔得眼淚水都流下來了。
明明挨痛的人是他,他卻反過來關心葉姑娘他們的安危,急得語氣都染上了哭腔,追問道:“葉姐姐,陛下會不會怪罪你們,你們不會有事吧?都怪我,我不應該為了能夠穿合身的衣服出去玩而故意摔跤的,對不起葉姐姐,我真的錯了。”
他一著急,連自己是故意摔跤的事都主動交代出來了,葉姑娘聽了都忍不住破涕為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點了點他的鼻子,無奈道:“小公子啊,您要是真的想穿衣服,可以直接跟陛下說的。陛下那麼寵愛您,隻要您說,都會答應您的,何必拿自己的安危來開玩笑呢。陛下懲罰我們事小,您要是真的摔了個三長兩短,那該怎麼辦?”
尹璁蔫蔫地認錯道:“對不起,葉姐姐,璁兒知道錯了,璁兒一會會主動跟陛下承認錯誤,不會讓陛下懲罰你們的。”
葉姑娘卻虛虛捂住他的嘴,提點他說:“可千萬彆,小公子,陛下最討厭彆人玩心機,您還是什麼都彆說,讓奴婢們來說就好。陛下仁慈,不會怎麼我們的,最多就挨一頓板子的事而已,您可千萬不要因為我們這些奴才,而斷送自己的寵愛啊!”
尹璁聞言馬上閉了嘴,倒不是真的怕失去乾德帝的寵愛,他隻是想到了自己的複仇大業,他能讓尹家家破人亡的辦法,隻能靠乾德帝了。如果他在乾德帝這裡交代了,那他的計劃就會前功儘棄,他不能這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