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人眉飛色舞地說:“昨夜永泰殿那個楊充容在禦花園碰瓷了皇上的禦駕,被皇上罰走了一夜禦花園到永泰殿的路,今早就召了太醫過去,聽說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靜養呢,就相當於是禁足了。哎呀,我越想越是解氣,那丫頭以為娘家有點勢力就能在後宮橫著走,結果還不是在皇上麵前碰了壁。按我說她出門之前就要找鏡子照照自己長什麼樣,後宮美人這麼多,她哪來的自信覺得皇上會看上她?”
然後她話題一轉,轉到了尹璁身上,她美眸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揶揄尹璁道:“不過要是換做弟弟你去碰瓷皇上的禦駕,說不定皇上真的會看上你,把你帶回寢宮寵幸哦。”
吃瓜突然吃到自己身上,尹璁不禁打了顫,連忙擺手說:“不了不了,美人姐姐莫要打趣我,我隻想在後宮混吃等死。”
胡美人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他的腦門:“你啊!但凡有點野心,都不至於待在這個鬼地方,吃都吃不飽,白長了張這麼好看的臉!”
說著她將目光放到尹璁臉上,尹璁有一副好皮相,雖然因為年紀尚小,五官還沒長開,但已經有了美人的影子。這個美不是女子的陰柔美,也不是男子的俊美,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又超於二者之外的美,若是再長些年歲,放在外麵定是到處禍害芳心的角色。現在尹璁還沒長成,五官還有些稚嫩,看起來一派天真可愛,很是刺激人的占有欲和保護欲。
即使是男子,恐怕也難以抵抗他的美貌,不知正直壯年,強悍霸道的乾德帝見了他,會不會也生出占有他的心思。
尹璁怕胡美人繼續拿讓他去乾德帝跟前獻媚的話打趣他,吃飽後就逃也似地離開了胡美人的院子。回到自己院子門前,他看到門口鬼鬼祟祟地站了個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尹府的老仆。
自尹璁進宮,尹府就沒聯係過他,今日突然看到相熟的仆人,尹璁下意識就以為是娘親委托而來的。
也不知道他娘親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想起他。尹璁這樣想著,就加快腳步幾下走到那人身後,元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壽叔!”
壽叔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回頭,滄桑的臉在見到他後,露出個牽強的笑容,激動地對他說:“少爺,壽叔終於見到你了。”
尹璁牽起他的手,像小時候那樣跟他撒嬌道:“我也好久沒見過壽叔,可想你上街給我帶的糖葫蘆呢。”
壽叔嘴唇動了又動,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樣子,最後隻得細細打量他,心疼道:“少爺,一年多不見,您瘦了不少,怕是在宮裡受了不少委屈吧?”
也是,像尹昭儀那樣都要靠娘家送東西進宮才能在宮裡安身,少爺進宮這麼久,也不見老爺給他捎過點什麼,少爺在宮裡沒錢打賞宮人,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吧。
尹璁不願讓壽叔擔心,回去再跟他娘親說起,讓他娘親也跟著擔心,就嬉皮笑臉地跟壽叔說:“哪有,我明明是抽條了,您看,我比您又高了不少。”
壽叔想起少爺離家時不過跟自己一樣高,現在他看少爺,都得稍微抬著眼了,不過少爺長得還不夠,像他這個年紀,應該再長高點才是。像主母生的那幾個少爺,十七八歲的時候都比少爺現在高了不少。
果然少爺在宮裡過的生活也不怎麼樣啊,壽叔想到這個就一陣心酸,少爺的娘到最後都惦記著少爺在宮裡過得好不好,他回去要怎麼跟她說呢?
尹璁怕壽叔站得累,就想讓小包子把門打開,請壽叔進屋坐著敘舊,壽叔卻推辭道:“不用麻煩了少爺,我就是來看看您,跟您說幾句話,一會就要走了。”
聽到壽叔說一會就要走,尹璁心生不舍,想起來問:“今天您怎麼進宮來了,皇宮戒備森嚴,您進來時沒被刁難吧?”
壽叔解釋說:“我是跟著老爺派進宮給昭儀娘娘送東西的人馬進來的,趁現在總管在跟昭儀娘娘說話,才一路打聽來您這裡,等會就要回去了。”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倆說話的時間有限,尹璁就長話短說,關心完壽叔之後,就問起自己的娘親來。
提到尹璁的娘,壽叔滄桑的眼睛就蒙了一層淚水,尹璁心裡一突,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連問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壽叔情緒崩潰,更加說不清楚了。
壽叔抬起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又抬起頭,儘量讓自己說話時不那麼哽咽,對尹璁說:“您的娘親,幾個月前……舊病複發,沒熬過來,已經去了啊!”
回承光殿路上,乾德帝坐在軟轎裡閉眼小憩,心裡想的是剛才影十一跟他說的事。
如果他能利用好尹家那個庶子,說不定真的可以端了尹家,隻是他對那個少年還不夠了解。
乾德帝作為一代帝王,有著所有帝王的通病,那就是多疑,即使尹璁因為親娘被尹家害死而仇恨尹家,但難保有一天他會被尹家人收買,再把他放在身邊,就好比養虎為患。
沒有萬無一失的事,乾德帝從來不會做。
宮人四平八穩地抬著帝王的軟轎往承光殿走,突而前麵的侍衛停了下來,對著影影綽綽的暗處喝道:“誰在哪兒鬼鬼祟祟的,驚擾了聖駕,該當何罪!”
走在軟轎一側的榮華聞聲,忍不住抽了抽額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轎子裡的主子,暗暗叫苦:這兩天是怎麼回事,總有不知好歹的人往陛下跟前湊,是約定好的還是怎著?
陰影處那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榮華首先看到的就是濕漉漉臟兮兮的衣擺,一雙赤腳踩在衣擺上,再往上看去,是一張被月色映得慘白的臉,上麵分布著姣好的五官,如同冷宮裡飄出來的豔鬼。
榮華一時不知他是人是鬼,嚇得尖著嗓子喊道:“你是哪宮的人,竟敢阻攔聖駕!來人,將他拿下!”
侍衛們見來人逼近,連忙亮出刀來指著他,而來人像是沒看到明晃晃的刀一樣,一直走到刀尖處,才失力一般猛地跪倒在地,驚得侍衛們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榮華跟在乾德帝身邊伺候,見多了碰瓷偶遇乾德帝的後妃,那些後妃哪次出現在乾德帝麵前,不是精心打扮過一番,花枝招展而來。哪裡像麵前這個主一樣,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挑著大半夜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來勾引皇上,還是想恐嚇皇上呢!
等等!榮華定睛一看,這麵前跪著的人甚至都不是個女子,雖然身量看起來很小,長得也很漂亮,但他的骨架看起來顯然異於一般女子,倒像是個沒長開的少年人。
這到底是誰,他怎麼沒聽說過後宮還有男寵的?
這時,轎子裡的乾德帝因為轎子突然停下來,緩緩睜開眼,波瀾不驚地問外麵的榮華:“來者何人?”
榮華連忙回答道:“稟陛下,是個半大少年,渾身濕漉漉的,很是狼狽,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用不用奴才讓人將他拿下拷問一番?”
這少年雖然看起來狼狽,但他的相貌出眾,應該跟那些邀寵的後妃是一樣的。榮華回想起剛才那驚鴻一瞥,這少年的長相比後宮很多妃子都要好看,可惜了,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不知道聖上最討厭有人到他跟前獻媚邀寵,也不知聖上一會又要怎麼小懲他。
跪在麵前的少年似乎是聽到了乾德帝的問話,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顫著嗓音回答道:“小人乃長寧宮的尹璁,前來參見陛下。”
長寧宮?!榮華聽到這個名字大吃一驚,那不是冷宮嗎?果然這個少年就是從冷宮裡飄出來的豔鬼吧!
榮華正想大喊抓鬼啊,就見轎子的簾子從裡麵撩開了,乾德帝探了半個身子出來,榮華見狀趕緊幫乾德帝拉開簾子,戰戰兢兢地說:“陛下,此人不知是人是鬼,等奴才問明白了,再回稟您罷。”
乾德帝抬起手示意他閉嘴,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低著頭看向地上跪著的少年。
少年穿得單薄,腰部以下全濕了,衣服緊緊地貼在腰腿上。因為還不到戴冠的年紀,及腰的長發隻用發帶鬆鬆垮垮地在腦後束起一紮,發梢也濕了,緊貼著腰,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隻是不知道這份可憐,是不是尹家指示的苦肉計。乾德帝不為所動,淡淡地問道:“你可知驚擾聖駕,該當何罪?”
榮華在乾德帝麵前伺候得久了,對乾德帝的心性不說了解透徹,也敢說了解一二。乾德帝越是麵無表情,就越是可怕。
乾德帝都親自這樣問了,這個少年怕是要受些苦頭。榮華默默地為少年可惜了一下,他隻是個太監罷了,他想幫也幫不了啊!
少年卻從容淡定地為自己辯解道:“小人隻是餓得慌了,在禦花園的池塘裡抓魚吃,不想陛下聖駕從這裡經過,並無意衝撞陛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