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晉江獨家(1 / 2)

年關將近,榕州城的百姓,包括榕州城附近幾個鄉鎮的百姓都為年貨和過年錢奔波忙碌起來,榕州城裡這段時間到處都是賣年貨的,好不熱鬨。

住在榕州城外一個村子裡的柳淵一早也被家中婆娘趕了起床,讓他收拾好他平時的字畫和筆墨,跟她上街去,趁快要過年了,比較多人買字畫回家掛,好賺一筆錢補貼家裡。

柳淵隻好起床,拖著不怎麼麻利的腳一跛一跛地去收拾東西,跟她坐牛車進城賣東西。

放在數年前,柳淵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像如今這樣落魄,他的事跡在榕州城乃至附近幾條村裡傳開,任誰聽了都覺得唏噓不已。

當年柳家在閩地也是個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世代住在榕州城裡,經營著不少產業,可以說是家纏萬貫,到了柳淵這一輩,更是風光。柳淵年少時就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才華,於是柳父將他送去私塾,一心想讓他走上仕途,為家族爭光。

柳淵本人也不負厚望,在鄉試裡中了解元,會試和殿試成績也位列前茅,甚至是那一年的探花郎,為柳家光耀門楣。柳淵中了探花郎之後,先是在翰林裡任職編修,後來又被先帝欽點為禮部員外郎,雖然隻是無足輕重的官職,但對於尋常百姓人家,特彆是還是經商的人家來說,已經是很榮耀的事情了。

不過好景不長,柳淵不知道在朝中做了什麼事,突然就辭官回家了。家中父母見他突然辭官回家,十分不解,問他為什麼,他就很隨意地說對官場爾虞我詐不感興趣,而且聖上對他有意見,要把他貶去南蠻之地,所以他就乾脆不乾了。

柳父不能理解他的任性,彆人寒窗苦讀多年,考試考到五六十歲,就為了當個官,他倒好,一帆風順地當了官,就因為一些挫折不乾了。柳父當時氣得要打他這個不孝子,但是柳母向來溺愛孩子,挺身而出護住了柳淵,跟柳父對峙,還說兒子在朝中乾得不高興那就不乾了,家裡又不是沒有錢,養不起他。柳父被他們母子倆氣得不輕,指著柳母說:“好,好得很,就是你寵著他,他才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慈母多敗兒!”

柳淵辭官後,柳家的親朋好友都上門來詢問柳淵辭官的原因,讓柳父極沒麵子。加上柳家在江南的生意上出了點問題,本來可以不用柳父親自去一趟的,但是柳父不想繼續留在家裡被親戚朋友們指指點點,一氣之下就親自去江南處理生意上的事了。

沒想到柳父這負氣一去,就出了意外,被江南一帶的流寇給打劫了,人橫死在了千裡之外的江南。

柳母痛不欲生,讓柳淵帶著去江南認屍,將柳父的屍體帶回閩地安葬。柳父過世後,對柳家生意虎視眈眈的對家見柳家隻剩下一對孤兒寡母,就打起了柳家生意的主意。柳母本就是一介婦人,不會經商也不會理財,失去丈夫這個依靠後,就一病不起。

柳淵隻好一邊照顧母親,一邊處理生意上的事,奈何他實在太年輕,沒什麼經驗,生意場上連連吃癟,柳母看病又要花很多錢,他隻能變賣家產,遣散一些仆人節省開支。

柳母見柳家變成這個樣子,想到自己丈夫在世時的繁榮,越想越慪氣,一天夜裡想不開就斷了氣。

柳淵將母親安葬之後,回到家裡,看到家裡隻剩下幾個老仆人,能變賣的貴重東西都賣得差不多了,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再想起他人生前二十餘年的風光瀟灑,不論是在學堂時的意氣風發,還是被點為探花時的鮮衣怒馬,入仕後在官場的左右逢源,如今對他來說就像一場場走馬觀花的夢境。

他閉了閉眼,仿佛柳府又回到他小時候繁華富貴的樣子,父母還健在。又想到他在京城當官時身邊同僚朋友眾多,一呼百應的場景。還有那朵危險又漂亮,似乎觸手可及的花,差一點他就得到了。

現在想起來,是他太過輕狂自信,居然敢肖想天子的禁.臠,惹來上位者的忌憚。如果當年他不是想染指尹璁,那他應該還好好地留在京城當官,按照他的能力,現在也許已經位至侍郎,風光無限了呢。

但是他卻偏要劍走偏鋒,斷送了自己的官途不說,還間接害死了父母,弄得柳家家破人亡,這些都是他自私任性的下場。

柳淵覺得自己這樣殘喘苟活在世上也沒什麼用了,於是遣散了所有家仆,將家中唯一的錢財分給家仆後,他就孤身一人離開了榕州城,想找個偏僻的地方了卻此生。

沒想到他跳崖居然沒死成,他醒來發現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腿部傳來隱隱的痛意。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被山下的一個農夫救了,他的腿也摔瘸了。雖然農夫已經找了村裡最好的大夫給他接上,但是大夫告訴他,他的腿怕是好不了了,今後走路都會有些跛,不過總歸是撿回了一條命,讓他好好答謝農夫一家。

農夫一家有個女兒,因為長得人高馬大,脾性又不好,一把年紀了還沒嫁出去,農女見他模樣生得好,對他一見鐘情,也不介意他來曆不明,並且跛腳,執意要和他成親。

柳淵當時想,他活在這世上也就這樣了,就乾脆把自己當成行屍走肉來看待。既然大夫要他好好報答農夫一家的救命之恩,農夫的女兒又看上他,那他就依了農女吧。

於是他們就簡單地辦了個婚禮,入贅了農夫家。因為念過書,寫得一手好字,村長就在村裡辦了個學堂請他去教書,他平日裡再幫村裡的紅白喜事寫寫字,偶爾農夫一家去城裡賣東西,他就跟著去,在街上賣點自己的字畫來補貼家用,日子還算過得去,隻是沒有以前那麼瀟灑罷了。

現在的他就想著風平浪靜地苟延殘喘完這一生就好了,彆的什麼都不想了,心中那朵危險又漂亮的花,對他來說更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以為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尹璁了,尹璁會好好地跟乾德帝待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或榮華富貴地過完一生,或者乾德帝膩了之後將他打發出宮,或是尹璁犯了什麼錯,被乾德帝秘密殺掉。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尹璁有交集了,即使尹璁無意中來過這裡,他的心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波瀾了。

柳淵是這樣想的,這麼多年過去,他也再沒聽說過尹璁的下落,隻知道乾德帝一天夜裡突然在宮裡消失了,太子繼位當了皇帝,關於尹璁的下落,沒有一個人知道。

也許早就死了,也許被乾德帝帶去了哪裡,但總歸不關他的事,所以他就沒有再想過尹璁的事情了。

這次進城,農女要把家裡攢的雞蛋賣掉,所以一進城,把柳淵安置在街上最熱鬨的地方後,就駕著牛車去菜市場了。柳淵拖著行動不便的腳將筆墨紙硯放在桌上,現成的字畫鋪在台階上,就開始等路人來挑選問價。

他坐在這裡等生意的時候,無意中聽到路人們議論城中某戶人家的事,他本無意去聽,但是聽到城東的大宅,蕭府這些關鍵的字眼時,他就不由得聽了下去。

隻聽路人說道:“城東那座大宅子建了兩年了,終於賣出去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有錢人一口氣買下來的,那麼大一塊地呢,價錢肯定不低吧。”

“那肯定得要幾百上千兩銀子了吧,反正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買得起的。”

“我看那戶人家門上寫著蕭府,那戶主人應該是姓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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