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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州趕去的時候,濟安堂門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唯有中心空出的一個空地中,隱隱傳來少女啜泣聲。
“這便是妖女?”
“是啊,你沒看見她身上開得大朵大朵的花兒?哪個普通人身上能有?”
藥鋪的小二先是恐懼,見妍娘隻是哭,卻使不出什麼妖法,心裡便猜測就算是妖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妖。大著膽子從她身上硬扯了一朵花下來。
藥鋪的台階之上,他斜著一雙窄眼扯著唇,將手裡的花高舉。
“大家看,這便是那妖物身上長出來的!我們濟安堂不僅保眾人平安,如今也降妖除魔了!”
花梗上的血順著他的手滴答到地上,人群沉默一瞬,緊接著沸騰起來。
那是妖啊,他們竟然看見妖了!
人聲鼎沸淹沒了妍娘的聲音,她說,“我不是妖。”
可沒有人聽她的,他們像是被控製住的傀儡,機械重複著同一種聲音,將她埋沒在裡麵。
這裡,比滿是白骨的極海更恐怖,比幽魂遍布的冥河還要陰冷。一張張空口白牙就要把她吞噬。
藥鋪裡用來救人性命的刀被握在手中,她看見那人一臉戲謔地靠近她。
“這妖來藥鋪,定是因為作惡時受了傷。讓我們來看看這無惡不作的妖,她身體裡麵到底裝的是什麼,可是與我們一樣隻有一條命呢?”
她躲避著閃著寒光的鋒刃,但四周的人群水泄不通,她沒有地方逃。
“不要……不要……”
“我不是妖……”
“啊……”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她撞進一個帶著淺淺鬆柏氣息的懷裡。來玉京山許久,鼻腔內充滿的都是空氣中的香燭味,她許久都未聞到他的味道。
周圍的人群都被他震得倒了一地,那柄匕首“叮”的一聲被插在了醫館的牌匾中央,粘著的血順著重力在懸壺與濟世中間滴下。
落地有聲,好生諷刺。
“我不是妖怪……”
賀雲州抱著懷裡的人,她是膽怯的人,從不敢離自己太近。可現在,那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肩膀,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像是一隻尋到了庇護所的小獸。
“嗯,你不是。”他努力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溫柔些,將人從地上抱起,牽過她的那隻手。
手上的茶花被人強行拔去,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血窟窿,正汨汨往外流著血。他的唇觸上去,懷裡的小獸驚恐的一哆嗦,然後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