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州端著茶杯的手收回,神色淡淡,“後悔了?”他撇過弟弟手中的那枚銅錢,心中大概有了數。
年輕氣盛的時候,一片赤誠最好交朋友。
隻是那個銅錢精,罷了,竟是個真性情的。
窗外的風吹進來,比落雪的那幾天更冷,屋簷上滴滴答答落著陰冷的冰水,外麵是一片煙雨迷蒙中破爛的廟宇。
人人都躲在家中,灰暗得如同人間末日。
“沒有。”少年躺在床上,他才十七歲,無論是血肉還是靈魂都是受傷最好恢複的時候。昨夜敷上的藥粉,今晨就結了薄薄的一層痂。
他說著無妨,但灰暗的臉色上交織著不知所措。
“哥……”他顫聲道,“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裡?”
“冥界,過奈何橋忘卻一切得新生。”其實他也沒數了,冥界剝離了先神之心的碎片,擺明和神域大道作對,轉生的輪回應當也亂套了。
“那如果不是人呢?”賀成溪摩挲著手中那枚銅錢,上麵覆了一層黑色的臟,怎麼也擦不乾淨。
從被壓在廢墟中到驚醒前,他的腦海裡一遍遍回放那張臉,看見一隻又一隻的紙鶴嘴裡呱呱吐著銅錢,直到把他淹沒。
——傻人有傻福。
五個字轟然作響一直回旋在他腦海裡。每一次都能看見他臉上斑駁的脂粉脫落,眉間一點淡淡紅痣,一雙狡黠的眼。
明明是個壞人的樣子啊,卻將那柄厚重摞起的銅錢匕首插到了仙人的胸口,跟著他一起“離經叛道”了。
賀雲州接過他手裡的那枚銅錢,與先前接觸時不同,現在拿在手裡感受不到一絲的波動。這是一個死物了。
賀雲州的唇蠕動兩下,出聲道,“他和普通的精怪不一樣,一般的花草精怪都是原本就有生命。可這位,應當是在千萬載人使用的過程中覺醒。隻要有人繼續使用錢財,或許再過多少年,他就又回來了。”
他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假,賀成溪垂下眼睫,將銅錢穿好小心掛在腰間。
他等那個小道士回來再與他論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賀雲州出聲,在一片蕭瑟中像是黑暗中亮起的最後一星火光。
鎮子裡的人對他們避之不及,隻是因為他們的世子身份不敢造次。在他們眼裡,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還帶來了一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女人。
他們熱切的盼望著他們的離去,妄想曾經平靜富貴的生活重新回來。
“這裡落敗,我們最後的希望也被打破。”賀成溪垂下頭,久久沉吟一聲,“我去通州城,去幫幫太子殿下,雖然是以卵擊石,但總不能坐以待斃,任由妖邪肆虐人間。”
賀雲州頓了頓,算下來六界之中,神域隻有他一人。剩下的五界,分彆為人,妖,冥,仙,魔,各自有一片先神之心的碎片鎮壓做結界。
妖界與冥界偷了先神之心的碎片,仙界又袖手旁觀,大有與他們狼狽為奸的意思。
隻剩一個魔界,可名聲並不大好,那個世界聽聞武力至上。法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