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宦為謀》全本免費閱讀
薑嫣自回去之後便吃不進東西，東西咽進喉嚨，要不了片刻就會儘數吐出來。陸景和試著給她開了些開胃健脾的湯藥，始終是不見效，一連兩日隻靠著人參湯蓄著氣力。
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葉瑰意聞訊趕過來，雙手按著膝蓋側坐在榻上，她看著蜷縮在床榻上的薑嫣，關切之餘又不禁透出幾分慍怒：“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幾日不吃東西，你還要不要活了？”
薑嫣坐在榻上蜷起雙腿，雙臂環抱住膝蓋，腦袋深埋在胸前，聲音有氣無力，越發聽著含糊：“我吃了，實在吃不進去，看見吃的就犯惡心。”
葉瑰意眉心緊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究竟是有什麼心結？緩了這幾日，還不肯說嗎？”
薑嫣狠狠吸了口氣，吸的鼻翼微微翕動。這兩日她每每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起與薛淮有關的各種畫麵，或悲或喜，或憂或怒。但無論當時的自己是何種態度，情緒退潮之後，刻骨的愧疚與哀傷朝著她反撲過來。
從此以後，自己與他遠隔千山，至此天涯。或許這便是宿命，冥冥之中注定要走向這個結局。她很想哭一場，可是身體虛弱到了極致，已經沒有精力去凝結淚水，極度地乾澀讓她的雙眼刺痛不已，再流不出淚，眼眶裡就要開始滲血了。
緩緩抬起頭，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的看著側麵的白牆，她用很輕很緩的語氣將那日在詔獄裡的所見所聞都講了出來。
葉瑰意聽得入神，末了滿心惆悵的歎了口氣：“當年的事竟有這樣的隱情。我原是不信命的，但回想起過往的許多事，似乎又不得不信。”她抬頭看向薑嫣，目光裡透著憐惜：“那你現在有何打算？”
薑嫣依舊垂著眼：“該做的事依舊要做，該討的說法我必定還是要討回來。隻是我清楚皇上待我的心意，我與他畢竟自小相伴，做不到視而不見。所以事成後我會留下，隨他處置，到時無論他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葉瑰意靜默片刻，而後忽然意識到什麼。心頭倏地一沉，她試探著問道：“那你這般傷懷……莫不是為了薛淮？”
一聲很輕的“嗯”從薑嫣的鼻腔裡滑出來：“我原本打算和他離開這裡，避世山林也好，閒居市井也罷，總之都不能如願了。”
葉瑰意狠狠一皺眉：“我雖不理解你為何非要選他，但無論是誰，你既不願意留下，就不要留，我……”她鼻子酸了一下：“我已經被困在這兒了，彆再多你一個，行嗎？”
薑嫣目光幽幽的看向她：“我也想隨心，可是我做不到，我若能做到，我就不是沈策。”她將沈策兩字放的很輕，咬字卻極重。
葉瑰意凝視著她的雙眼。誠然，自她誕生於世的那一刻起便從不是為自己而活。幼年時她一肩挑起兩頭，成就了沈氏一門兩國公的盛況；成年後遭逢大難，又不得已肩負道義，為死去的忠魂而奮不顧身。她做了許多事，身兼了許多身份，卻獨獨缺失了她自己。
拋開沈策與薑嫣這些名字，她是誰？
葉瑰意忽然就有些茫然了。
仿佛獻身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在抉擇麵前，她當然可以選擇自私，可是這自私的代價若是愧悔終生，那麼這自私還是否值得？
“也罷。”葉瑰意低下頭，語氣頗為感傷：“我們這些人，從來就不是為自己而活的。”
薑嫣歎息似的說道：“說到底是我太自以為是，沈篁當時讓我收心，我不肯，現在想來實在是害人害己。”
“你們……”葉瑰意重新將目光移回薑嫣臉上，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心裡的好奇，試探著開了口：“你們究竟發展到了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