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櫻阿姨,陸伯伯,你們來啦。”
梨枝笑嘻嘻地打招呼道,還未來得及察覺到情況的不對。
“宋……阿姨?”梨青咬著這三個字,臉色陰沉,黑如鍋底。
宋櫻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幾步,扯出一絲乾澀的笑容,“梨青,蘇嚴,好久不見啊。”
梨青激動地要說什麼,被蘇嚴給摁住了。
蘇嚴麵無表情,淩厲的目光透過她看向了陸猶,毫無溫度可言,似寒風掠過。
“是我想來見小枝的。”宋櫻偏了偏身子,擋住了蘇嚴的視線,刺骨的寒意都鑽到了她身上,“對不起,我違背了當初和諾的約定,但是這件事她應該要知道的,難道你們真的要她一輩子沒有媽媽嗎?”
蘇嚴黑眸愈沉,定睛凝神,隨之一股強大的壓力降下,“有何不可。”
“要你這樣的媽,還不如去拚多多拚一個。”梨青翻了個大白眼。
宋櫻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幸有陸長風在身後扶住了她。
“你們在說什麼?”
梨枝的一頭霧水地插進來,一種不好的預感登時爬上了她的心口。
室內瞬間全部噤聲,隻有綿長的吸氣聲。
“小枝,我是你的媽媽。”
“什麼?”
梨枝驚訝的不知道要用何種表情去看她,她向梨青和蘇嚴投去詢問的目光,這兩人都緊抿著唇,卻沒有出口否認。
不會吧。
電光火石之間,大腦裡快速飛過一些訊息,很多事都逐漸明了。
比如——
她抬頭看向陸猶,他眼裡總是壓抑的痛苦有了答案。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直直的凝視著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七上八下,這是她第一次,想從陸猶的口中聽見“不”字。
可是,他點頭了。
心底的憤怒霎時間湧了出來,她緊攥著裙角,憋出一口氣,“我要你說話。”
“小枝,是我要他瞞著你的,你千萬不要生他的氣——”
宋櫻上前握住她的手,卻被她很快抽出,“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此時此刻,她的眼裡隻有一個人。
梨枝走到了陸猶的麵前,抬起頭跟他講話,“我在問你。”
——為什麼要瞞著我,我什麼事都和
你說,你卻什麼事都不告訴我。
——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眼眶毫無預兆地被打濕。
四目相對,有什麼悄然無聲撕開一道口子,憤怒、苦澀、嘲諷不爭氣地淹沒了整個心間。
陸猶想要幫她擦眼淚。
“你彆碰我。”冷靜到陌生的聲音阻斷了他。
梨枝不停地後退,視線從陸猶身上劃到陸長風身上,最後落到眼中泛著淚花的宋櫻身上,她用手背擋著臉,眼角泛起一層濕潤,閉上了眼睛,滾燙地淚珠順著下頜線劃過。
“小枝……”宋櫻出聲。
梨枝很快平複下來,她抬起下頜,眉宇間即是疏遠又是厭惡。
“陸夫人,請不要這樣叫我,也彆再說你是我母親這樣的話,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個詞,也不太需要。我想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其實我是個很小心眼的人,背叛我、拋棄我、欺騙過我的人,我會記一輩子。”
“梨枝,彆說了。”蘇嚴看不下去,他最清楚不過自己的女兒,此刻是在強撐,“梨青把東西收一下,我們走。”
梨青利落地收好東西,上前握住了梨枝的肩膀,把她往懷裡帶,拍了拍她的背,“我們回家。”
她的臉埋在梨青的胸口,沒人看見,不需要再偽裝,這是世間上最溫暖的港灣。
不受控製的,眼淚無聲地嘩嘩地往下淌,她咬著唇,克製著不出聲音。
路過門口的時候,她稍微抬頭,看了一眼門口佇立的人,他垂著眸子,細碎的劉海擋住了一部分,看不太清神色,
但她知道,他在難過。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巴巴地湊上去哄他。
可是她也很難過,又有誰來哄她呢?
-
回到家,梨枝待在臥室裡,沒有出去過。
她在回想自己和陸猶的每一點滴,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瞞著她的?
他對她的好到底是因為她是梨枝,還是因為她是宋櫻的女兒。
沒人知道。
她有多難過。
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卻偏偏……
越想越嘲諷,她狠心刪掉了和陸猶的一切聯係方式。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
半夜的時候,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電閃雷鳴,一道白光驚醒了床上的人。
梨枝剛進入淺眠狀態,這回兒被吵醒了,睡意全跑掉了。
有點煩。
她掀開被子下床去拉窗簾,視線不經意地被窗外的景拉了過去。
她家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座滬江城,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壓下來似的,整座城市被大雨傾倒,雷電似乎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裡也一樣。
梨枝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有人正在和她一樣看著這場雨。
雲頂莊園外,一道修長的身影孑然獨立在雨中,雨水打濕了他的黑發,順著耳根流淌進衣服裡,渾身濕透,可他依然像一塊雕塑站在那。他很白,身上有散發著乾淨的冷冽感,遠遠看著就像是雨中的月光。
數不清多少時間,他都沒有動過。
哪怕背脊挺得直直的,仍然讓人害怕這雨在下一刻打倒他。
“唉,這小夥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保衛室裡,保安大叔睡了一覺醒來,看著他的身影不禁心生憐惜。
梨總和蘇總早就拒絕他了,他卻執拗地等在外麵。
雨剛下的時候,大叔給了他一把傘,被他給拒絕了。
他根本就是在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