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顧長盛傷得如此重,可顧夫人不但自己沒有留下來了照看,就連她身邊的嬤嬤都沒有吩咐留下來。
若是他受傷,估計季母得慌到整晚守著他才安心。
季遠川無從得知這其中的緣故,卻不免在心中多憐惜了男主幾分。
將涼水端進去,擰了帕子敷在顧長盛的額頭。
季遠川本身並無多少照顧彆人的經驗,隻記得在他小的時候,媽媽便是這樣照顧他的。
“你覺得怎麼樣,難受嗎?”
顧長盛的眼,亮得驚人,像是要將麵前的人看清,最好能印進眼底一般。
“我很好,非常好,沒有不舒服。”
季遠川隻當這孩子燒糊塗了,連胡話都開始說了,儘管隻是低燒而已。
考慮到顧長盛發熱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傷口感染,季遠川草草涼敷了他的額頭,便打算去一趟醫館。
“你的傷勢不好挪動,我去一趟醫館,把黃大夫請過來,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季遠川起身便往外走,沒走兩步就發現被扯住了。
他順著衣角往後看,看到的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
“怎麼了?”
顧長盛抓住衣擺的手更加用力。
“夫子,彆走……”
季遠川轉過身,麵向著他:“可是,你需要看大夫。”
顧長盛搖了搖頭,額頭上的帕子都被晃了下來,他的臉頰微微泛紅,嘴唇發乾,笑著對季遠川說:“夫子,我真的沒事,不必再去請黃大夫過來了,我很快就會好了,你彆走,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雖然他臉上帶笑,可語氣卻是小心翼翼。
季遠川心疼了。
“好,我不走了。”季遠川坐回床沿邊上,拿起掉落在一邊的帕子,他用手摸了摸,發現帕子已經有了些許溫度,涼意全無。
顧長盛見他不走了,鬆了口氣,緊握的手卻依舊沒有鬆開,感受著額頭重新敷上的涼意,他不由舒服地眯起了雙眼。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隻有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他漸漸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季遠川則一直在為他換帕子,直到覺得低燒已退。
第二日,黑甜一覺醒來的顧長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季遠川沉睡的側顏。
他在心裡將季遠川這三個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夫子,我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喊出你的名字?
季遠川,我在叫你,你聽見了嗎?
顧長盛用那完好的左手,輕輕撫上了季遠川的側臉,感受著那溫熱的觸感,心中也充滿著一股暖意。
他靜靜等著屋外的黑暗被驅散,陽光從門縫窗欞灑進來,沉睡的人也緩緩蘇醒。
然後說了一句:“夫子,早啊!”
還迷糊的季遠川回了一句“早”,等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定神看向床上的人,這才想起自己在哪兒,昨晚發生了什麼。
“早啊,昨晚睡得好嗎?你現在感覺如何?”
“很好,除了依舊行動不便,一切都好,夫子不用擔心,”顧長盛突然憑著腰力坐了起來,“就是渾身粘膩膩的,好想沐浴啊!”
季遠川猜,定是因為昨晚發燒的緣故:“那可不行,黃大夫說了,你得幾天都不能沐浴,隻能簡單的擦洗。”
“天啊,那也太痛苦了……”顧長盛又啪的一聲倒了下去,牽扯到後背的傷,又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季遠川沒有同情心地笑了:“哈哈哈,讓你還莽撞,這下吃到苦頭了吧!你可長點記性吧。”
顧長盛聽了,心裡淚流滿麵,夫子,你不應該是來安慰安慰我嗎?怎麼現在這麼冷酷了……
兩人各自洗漱後,一同去用了早飯,皆有默契地沒有將昨晚的發熱說出來。
還在用早飯時,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季遠川正要起身去開門,就見李嬤嬤十分迅速地站了起來,扔下一句“老奴去開門”,便很快就跑遠了。
他也來不及說些什麼,隻好又坐回位置,對顧長盛道:“你最近都有哪些課?若不打緊,便告幾日假,休養為先。”
顧長盛想了想道:“有書法課,禮儀課,詩學課,還有夫子的算學課,過幾日則是經學和策論。”
“那今日不用去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季遠川還沒說完,便感覺氣氛有些怪異,抬頭一看,竟然見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似乎在問:怎麼可以不去上課?
尤其是顧夫人,感覺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季遠川連忙止損,輕咳了咳,又道:“上課雖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若是身子毀了,即使學業再好,那也是無用的。”
“夫子說的對,”顧母鄭重點了點頭,“學業重要,但身體更重要。”
顧母說完又轉向顧長盛:“盛兒,你便在家中好好歇息幾日,季夫子說的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