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霧(2 / 2)

渡霧森林 巫其格 5435 字 3個月前

要聽媽媽的話,不能被發現。

全黑之下,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異常敏銳。她聞到了雨水的土腥味,清晰地聽見雨水砸在尼龍防水布上,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傳進耳朵:“小朋友不要躲了,我看見你了哦。”

她心跳如雷,一動不敢動,緊緊地捂住嘴,連呼吸都窒住了,腦袋裡全是媽媽那句“躲起來,不要被發現!”

沉重的腳步聲在向她靠近,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眼前閃過一片亮光。

徐知之失聲叫了出來,猛地坐起來,濃黑的長發險些將瘦削的她淹沒。

耀眼的光從白色的薄紗窗簾照了進來,還有細碎的風從敞開的一點窗縫裡吹進來,她才緩過神來,身上是軟綿綿的被子,身上下汗濕的床單,人仿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床頭櫃的手機嗡嗡作響,才六點半,她喉嚨緊澀,還留有咧咧呼吸後的疼痛,深吸輕呼,劇烈跳動的心臟緩緩平穩,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迫切:“知之,咱們區負責的劉剛好像失蹤了,一晚上沒聯係上,電話關機,早上樓長去敲門也不應,你上班前能去他家看看什麼情況嗎?”

“什麼?劉剛不見了?”

“是的,我怕他想不開,怎麼辦啊?”

“你彆急,我先去找,到時候和你聯係。”

“知之你太好了,我等你消息!”

知之是社會工作者,簡單點說是社工,但職務範疇廣,負責的區域大。小到針尖落地,大到尋死覓活,都要管。

劉剛是他們社區負責的自殺傾向者,參與過幾次救助會,前陣子一切正常,但昨天的電話回訪,聯係不上人了。

這不是什麼好訊號。

她急匆匆洗漱換衣服,連早飯都來不及吃,開車直奔劉剛的家。劉剛家在霞山區的邊邊,距離社區工作站不算遠,從家裡出發需要三十分鐘。

他家是老小區,沒有電梯,走進樓道能聞到各種早飯糅雜到一起的味道。噩夢的緣故,知之的心跳有些快,跺了下腳,聲控燈亮了起來,牆上貼著各種開鎖通下水上門點滴的小廣告。

走到五樓,摁響劉剛家的門鈴,的確無人應門。貼門聽聲,裡頭她有點不放心,直接聯係物業過來開門。

開門後撲麵傳來食物腐敗的氣味兒,他們不由地捂住口鼻,物業靠牆乾嘔著:“這是窩吃窩拉啊,怎麼這麼大味兒?”

味兒確實衝。

知之皺著鼻子,從包裡掏出鞋套,見物業沒打算進門,把要遞出的鞋套收了回來,跨過門口橫七豎八的臭鞋子走進去。

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三個泡麵桶和兩個外賣盒子,不知多久前的,碗裡漂浮著深綠色的絨毛,臭氣正是從這裡傳來的。

她叫著劉剛的名,依次推開各個房間的門,除了滿屋滿地的垃圾,不見劉剛人。

最後在泡麵桶下找到被壓著的紙,抽出那張紙,開頭就是歪歪扭扭的“遺書”兩個大字。

我準備去死了,為了不影響小區的未來,我決定去一個生機盎然的地方死去,唯有這樣,來世才能充滿希望。我一事無成,中年失業,老婆孩子也離我而去,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了,看到遺書的人也不要來找我了,誰都無法勸服我!

她心驚,把遺書拍了下來,發到工作群,大家都急了,你一言我一語,亂哄哄的沒有重點。領導出來說話,讓大家彆亂,先聯係劉剛的家屬,不行就報警。

劉剛搬來五年,做IT行業,三十五歲後沒能逃掉被裁的命運,房貸車貸壓得他喘不過氣,偏偏老婆鬨離婚,他不同意,老婆就帶著孩子回了老家。自此,他時不時地把自殺掛在嘴邊。

社區開展了多次救助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父親,有接受不了自己是車禍幸存者的妻子,也有像劉剛這樣的。劉剛參加過幾次,每一次狀態都會好一點,沒想到竟然還是要死。

同事給前妻打了電話,對方說劉剛沒去找她,也沒聯係過她。父母朋友那邊亦是如此,無奈隻得報警。

警察和同事們是前後腳到的,帶頭的是孫警官,還有他徒弟大光,往常打過不少交道,不需要沒用的客套。

劉剛手機信號最後消失的地點是家裡,無法繼續追蹤。大家分頭行動,警方負責問話和查小區監控。知之和同事蔡情負責附近的網吧,另外兩個同事負責小區周邊的賓館。

群裡叮當作響,全是“沒有”二字。兩個小時過去了,一無所獲。

蔡情揉著發脹的小腿,大咧咧的坐在路邊的花壇上,唉聲歎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