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眸，濕漉漉的眼睛裡瞬間墜下了一滴晶瑩的眼淚，“我們已經錯了很多了。”
納蘭鳳可以不管任何人，但絕不可能忽略她。
他瞬間收了即將打出去的靈力，閃身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納蘭葵麵前，“小葵，你身體還沒好，怎麼就出來了？”
納蘭葵臉上隻剩下了慘淡的笑，微微退後一步躲開了納蘭鳳伸過來想要拉她的手，“爹爹。”
她的聲音聽起來微弱得氣若遊絲，“收手吧。”
納蘭鳳來不及跟她計較，隻道：“你彆管這些事！爹爹一定會治好你的！！”
說完，他轉眸看向孟良的時候又換了一副表情：“還不快點把大小姐給送回去！！你把她帶到這裡來，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本宗主一定會找你算賬！！！”
孟良心裡苦不堪言。
他當然知道現在納蘭葵的身體不適合出門，但是後者剛才用性命威脅他，他這也是沒有辦法。
納蘭葵搖了搖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墜了下來，“爹爹，你彆掩飾了，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納蘭鳳的身體整個僵住。
他向來都十分自豪，自己是這麼卑劣的一個人，但是他就是把唯一的寶貝女兒養得這麼好。
她什麼都知道，她最善解人意，她還小的時候身體更差，自己經常要外出去為她尋求治療的方法，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但回來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聽到過她嘴裡麵的抱怨。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
但是現在，納蘭鳳卻覺得，她不這麼好也可以。
至少，如果她沒有現在這麼懂事，那他也不會覺得，現在在自己的女兒麵前無地自容。
他當然知道自己做的都是錯事，每每站在他的小葵麵前，他都覺得自己不配做她的父親。
但納蘭葵已經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容夢書，“大師兄。”
容夢書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喜歡她。但是這到底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師妹未婚妻。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幻想過自己成為天一宗的新一代宗主，和小師妹攜手並進，鋤強扶弱的場景。
現在是看著納蘭葵臉色蒼白，身形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心裡到底有些不忍。
他雖然還有些不耐煩，但到底聲音是軟了些許，“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裡不關你的事，你自己回去！！”
納蘭葵輕輕地搖了搖頭，稍微用力掙脫開孟良扶著她的手，朝著容夢書行了個禮，“對不起。”
她抬起頭，眼裡滿是淚水，“我已經知道了，爹爹想要你的金丹的事。”
“他是為了我，他想把你的金丹換給我，都是因為我，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聽到這件事，容夢書眼裡再次浮現出陰翳，不說話了。
納蘭葵保持著給他行禮的姿勢，繼續輕聲道，“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大師兄，我知道，現在錯已鑄成，我說對不起，也隻是無濟於事，但是我想，這個道歉是一定要給的。”
她說完，直接撩起裙擺跪下去。
旁邊的孟良都被嚇了一跳，“師姐！！！”
納蘭葵搖了搖頭，再次躲開他伸過來扶她的手。
容夢書聽到他的聲音，臉上也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動容。
到底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小師妹，從小到大，不管是因為師父納蘭鳳的囑托，還是處於他自己看著納蘭葵病弱的樣子產生的憐愛，他都從未讓納蘭葵露出這麼卑微的模樣過。
納蘭葵給他行了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蒼白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絲潮紅。
“真的很，對不起。”
“我其實知道，從小到大，大師兄都沒有那麼喜歡我，覺得我是個拖累，我……”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但臉上卻硬是扯出了一抹體麵的微笑，“可是，我是喜歡大師兄的。”
“在我心裡，大師兄永遠都是那個，可靠的，救世主，永遠都是小葵的英雄。”
容夢書忍不住了，“我不需要你說這些！”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已經被逼得墮魔了！！什麼救世主，”他狠狠咬著牙道，“什麼大英雄，都已經跟我無關！！”
納蘭葵低低地抽泣了一聲，又叩拜了一下，才轉頭看向了時妤。
“阿妤……”
彆的，她都還能說得出口，但麵對時妤，她是真的，覺得無地自容。
但是沒有辦法，錯已經鑄成，如果再不說，她就沒有機會了。
她靜靜地注視著時妤，“我不知道，你現在恨不恨我……”
納蘭鳳再也聽不下去了，放在了她的麵前，“小葵！！”
“這些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爹爹跟你說了，這事兒不是為了你！！！”
納蘭葵不聽。
她繼續道，“爹爹他很多錯事，都是為了救我，想必，你族人……都是因我而亡。”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也不祈求你的原諒了。”
“但是我想，我作為這件事的源頭，必得跟你道個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也……”她終於忍不住了，聲音哽咽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納蘭鳳眼眶也跟著紅了，“你不要這樣小葵。”
“都怪爹爹，都怪爹爹，都怪我……”他失神地喃喃道。
他其實每次看著女兒在床上病弱的樣子，都會問自己。
為什麼當初就沒有忍住。
明明知道，那是亂倫，那是不應該產生，不應該存在於世的感情。
為什麼還要仍由它發展。
現在好了。
他的小妹，得到了報應早早離世，而最悲哀的是，屬於他的報應卻沒有降臨到他身上。
為什麼會這樣。
做錯事情的是他啊，為什麼受苦的卻是他的小葵。
他的小葵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
時妤眼裡還含著恨意，但麵對這樣的納蘭葵，他到底還是彆開了視線。
當初他族人的事，確實與納蘭葵無關。
就算納蘭鳳做那些事都是為了她，但那個時候，她都還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納蘭葵說完，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殘存的笑意越發慘淡，“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但是我想，所有事情因我而起，可能……我就是最終的解決答案吧。”
她手裡微弱的靈力閃過，一把鋒利的匕首出現在手裡。
納蘭鳳當即整顆心臟都懸了起來，想碰她，卻又害怕刺激到她，“小葵！！”
“你不要做傻事！！！”
納蘭葵淡淡地笑了笑，“爹爹。”
“父債子償，更何況，這些事情本來就因我而起。”
她看著容夢書，“大師兄，爹爹逼你墮魔，毀你前程，我把命賠給你吧。”
容夢書也瞪大了眼睛，緊皺著眉頭，“你彆做傻事！！！”
納蘭葵搖頭：“這不是傻事。”
“至於阿妤，我不能希求你原諒我，我的一條命，本來也比不上你的那麼多無辜族人，我隻是，想做一點，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時妤也緊皺著眉頭，“師姐，你不必——”
但沒等他把話說完，納蘭葵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用力把手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