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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的時候，薑落是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裡。
這裡看起來是七八十年代的樣子，應該是冬天，到處都覆蓋著厚厚的雪。
院子裡有一棵柿子樹，柿子樹被大雪壓彎了枝條，上麵跟燈籠似的紅彤彤的柿子也垂了下來。
柿子樹邊上，是一根拴在上麵的晾衣繩，晾衣繩上掛著男男女女的衣服，看起來有十多件。
裡麵還參雜著小奶娃的衣服。
也不知道這洗衣服的倒黴蛋是誰，晾衣繩的正下方，是一口古井，還有個盆，看起來就是洗衣服的全部裝備了。
這天氣，徒手洗衣服，得要了人老命了。
更彆說這盆旁邊，堆著的衣服還不少。
薑落打量了周圍一圈，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場景好像有些熟悉。
就在這個時候，那堆還沒洗的衣服堆裡不知道什麼東西稍微動了動。
薑落的視線轉過去，一個兩隻手和臉頰都凍得紅彤彤的小丫頭片子給冒了出來。
小丫頭看起來過得十分艱難，兩個小辮子紮得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到處都是補丁。
她眼神也十分呆滯。
過了一會兒，她從臟衣服堆裡爬出來，蹲在盆邊開始洗衣服，薑落才反應過來，這小家夥原來就是這個天可憐見的倒黴蛋。
真還挺可憐的。
不知道為什麼，薑落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戳動了一下。
她蹲在小女孩兒麵前，“你彆洗了，手都快破了。”
小女孩兒不為所動。
誒？
薑落歪了歪腦袋，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反應過來小女孩兒好像聽不見她的聲音。
啊這。
薑落挑了挑眉，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小女孩兒，但自己的手卻直接從小女孩兒的腦袋上穿了過去。
碰不到？
薑落反應過來了，她現在是靈體的狀態。
怎麼回事？
“006？”
“鳳回？！”
沒有人回應她。
這個空間，好像也切斷了她和006之間的聯係。
薑落明白了。
這是隻針對她一個人的。
難不成是上一任天道還沒有死絕……
薑落腦袋裡各種各樣的想法閃現開，準備到處轉悠一下，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這個時候，屋子的門被驟然推開，裡麵一個頗為豐滿的女人氣匆匆地走出來。
薑落注意到，在洗衣服的小姑娘好像不用回頭，就已經認出來來的人是誰，空洞的臉上浮現出害怕的表情。
跟著，薑落很快就明白她為什麼會害怕了。
豐滿女人直接拎著小姑娘的耳朵，轉了一圈，罵罵咧咧道：“讓你洗衣服讓你洗衣服！！”
“你弟弟醒了你都不知道！！”
“洗衣服還洗得這麼慢！外麵的客人們都在催了！！你真是個喪門星！！”
“老娘我當初把你從雪地裡撿回來，好不容易把你養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把你養大？
小姑娘看上去明明才隻有七八歲。
但小姑娘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連一句反抗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豐滿女人把她的耳朵都扯出了血，這人才放過她的耳朵，轉而去擰她身上的肉，“還默不吭聲的？！”
“你在裝什麼？你在裝什麼可憐？！”
“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吃飯呢，老娘我跟你無親無故，把你拉扯到這麼大！現在讓你洗個衣服你就擺出這麼一個死樣子！！”
“到底誰才可憐？！！”
“這老天爺呀，憑什麼這麼對我？！！讓我撿到你這個喪門星！！原本以為！長大之後會是家裡麵一個做活兒的，結果隻知道吃飯！！”
“他媽的，你這個賠錢貨！！！”
“吃這麼多就算了！！身上還長不了幾兩肉！！想把你賣出去的沒有男人肯要！！你這樣的以後生都生不出兒子！！”
跟著又是一長串的辱罵的詞。
薑落這個時候才看到，這小姑娘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應該是經常被這家裡麵的人虐待，露出來的皮膚到處都青青紫紫的。
小姑娘耳朵上的血已經滴到了血裡，看上去頗為嚇人。
但小姑娘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一聲都沒有吭。
這時，房間裡麵小嬰兒的哭聲終於響起，豐滿女人急匆匆地又跑回房間，“我的祖宗誒，你怎麼這個時候醒了？！”
“媽媽還沒有吃飯呢，哪兒來的奶？！”
“哎呦，怎麼又尿啦……”她的聲音漸漸遠去，被單薄的牆壁阻隔。
院子裡的小姑娘眼珠子這才稍微轉動了一下，像是從人偶突然活了過來。
她默不作聲地摸了一下自己正在流血的耳朵，然後滿不在意地在身上打滿補丁的衣服上擦了一下。
這種對待她已經習慣了。
她繼續開始洗衣服，本來就瘦弱的身體在雪地裡蜷成一團，看起來像是一隻可憐的流浪貓。
但是在這個家裡明顯沒有人可憐她。
臟衣服真的很多，她兩隻手被凍得通紅，凍瘡發癢，手上會覺得發熱，但是很快熱度又被冰水消磨掉。
她手上的凍瘡越來越大，最後破在水裡，血液流出來，沾到了要洗的衣服上。
小姑娘這才有了彆的表情。
是害怕。
她害怕把客人的衣服弄臟了，女人又會打她。
薑落輕嘖了一聲，有點子看不過去。
但是她現在隻是一個靈體，剛才試了一下，也完全沒有辦法調動周圍的靈力。
她幫不了這小姑娘。
隻不過，薑落在旁邊看著，心裡麵倒是越來越覺得古怪。
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怎麼老覺得，這個場景好像熟悉得很。
小姑娘開始打井水來換水，又開始下雪了，鵝毛大小的雪花飄落下來，正常人看都看不清楚，但她還得繼續洗衣服。
真的挺慘。
但這還不是最慘的。
院子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粗壯的男人擔著扁擔走進來。
男人看到小姑娘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但是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麵並沒有出現疼惜，“鳳娘鳳娘！！”
“我回來了，有沒有吃的？！！”
鳳娘明顯就是剛才的那個豐滿女人，女人沒好氣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能有什麼吃的？！”
“你看看外麵那個溫桑！昨天晚上就讓她開始洗衣服！今天都還沒有洗完！！”
“客人都在催了！！我今天一大早起來飯都沒得吃，就要忙著教訓她！！”
“氣死我了！！！”
跟著，她又說了一大串侮辱的詞。
男人好像已經習慣了，在小姑娘的麵前蹲下來，“招娣呀，你媽也是辛苦。”
“你現在已經八歲了，早就應該為家裡承擔起責任！”
“你也知道你弟弟還小，也應該由你來照顧你媽和你弟，你這麼老是偷懶是不對的！”
“這樣傳出去的話，你看村子裡有哪個男人敢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