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開始下雨了。
這場雨來得很急,一開始就淅淅瀝瀝地下,外麵天色本來就已經比較暗了,雨幕朦朧,看上去像極了黑夜。
薑落的眉頭微微蹙起。
就在這時,外麵倏地閃過了一陣電光,把雨幕照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去。
緊跟著,“轟轟隆隆”的雷聲從遠處滾來,讓人聽著心臟都止不住地跟著顫。
管家先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一跳,手一抖,餐盤上的白瓷勺子滾落到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他驀然回神,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臉色變得頓時就不太好看了。
他小聲道:“薑小姐,不然這件事明天再說吧,先生應該犯病了。”
薑落沒說話,徑直又敲了敲門。
裡麵的人還是毫無反應。
她咬了咬腮幫子,突然想到了什麼,“這門有沒有彆的備用鑰匙?”
管家先生為難地搖了搖頭,“臥室和書房的備用鑰匙都是先生放的。”
他沒有權利知道備用鑰匙的位置。
啊,這就難辦了。
薑落歪了歪腦袋,還正在想辦法呢,卻在下一瞬,鼻尖就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
她瞬間警覺。
這種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絕不會聞錯的!!
殷寂那家夥腦子有問題的時候喜歡砸東西她是知道的,現在這家夥是砸東西都不能滿足他了?!
她皺著眉,看了一眼管家:“你下去,不用管了。”
管家先生有些錯愕:“啊?”
薑落重複了一遍,管家先生的職業道德在,很快就聽從她的話下去了。
他一走,薑落就沒什麼顧忌的了,兩下用靈力彈開門鎖,推門進去。
裡麵依舊是漆黑一片,血腥味卻因為不加掩飾而變得更加濃重。
外麵的風雨聲透過落地窗傳進來,聲音已經變得很稀薄,而顯得房間裡有什麼粘稠液體滴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明顯。
薑落繞開地上的各種東西走過去,果然,男人還是在上次一樣的地方。
隻不過,他這次身上的衣服都還平整,好好地坐在輪椅上的,就是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自然下垂。
薑落的夜視能力向來不錯,很輕易就看到,猩紅的血液從他一隻手上蜿蜒而下,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
而他另外一隻手,上麵握著一片鋒利的,帶著血跡的玻璃碎片。
薑落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
這時,男人終於抬眸,見她進來眼眸裡也沒有什麼驚訝,隻是那雙眼睛幽深得可怕。
他們對視了一瞬。
薑落抬腳走過去,“你——”她伸手想要握住殷寂的手查看他手上的傷勢,但還沒用力,就被人反握住手腕。
殷寂猛地一用力,女生輕飄飄地墜入了他的懷裡。
但他眸色卻半分沒變,反而另外一隻手終於鬆開了鋒利的玻璃碎片,扼住了女生纖細的脖頸。
“唔……”
窒息感傳來,薑落下意識輕輕哼了一聲。
但男人的情緒卻沒有絲毫波動,自顧自地收緊了手指,“薑落,”
他的聲音又冷又沉,像是剛剛穿過外麵的夜幕雨簾走過來,呼吸都帶著令人心顫的寒氣:“你到底想要什麼?”
薑落本來條件反射就要把他按下去的,但是很快察覺到這人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勁。
就好像靈魂被困在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她抿了抿唇,竭力遏製住了自己想要反抗的欲望,調整了一下身形,讓自己稍微舒服了一點,才輕聲回:“我說了,我沒想要彆的。”
“我喜歡你,殷寂,我喜歡你,才會接近你。”
她背脊的汗毛都已經立起來了,如果把現在的她比作是一隻小貓咪的話,她現在已經炸毛了,甚至眼睛都已經變成了時刻準備著狩獵的豎瞳。
但表麵上,她呈現出來的還是一副柔軟,任人拿捏的模樣。
整個人纖瘦的腰肢乖順地伏在男人懷裡,背上的蝴蝶骨明顯,宛如下一刻就要展翅的蝶翼。
那雙杏眼也是濕漉漉的,眼尾透著杏花煙雨的薄紅,帶著一種脆弱的破碎感。
“喜歡我?”
男人過了好久,才突兀地發出了一聲帶著嘲諷的輕笑,“是嗎?”
“薑落,我沒那麼好騙,”他手腕處的傷口流下來的粘稠血液順著手指蜿蜒而下,最後滴落在女生脆弱白皙的皮膚上。
看起來像是雪地裡盛開的梅花。
他眸色深黑,聲線卻不見一絲一毫地波動:“我查了。”
“你以前,可喜歡那個……顧天川?”
他再次輕笑了一聲。
真是嘲諷。
是他蠢,被這些人玩弄得死死的。
這張臉,這雙眼睛,隨便說一點軟話,就能令他俯首帖耳。
真是蠢啊。
女人尖銳的詛咒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又開始在他的耳旁回蕩:“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過你嗎?我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
“村裡麵的人說得沒錯,你就是喪門星,你就是!!你克死了我的父母!!!!”
“我就是要利用你,我就是要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在乎你,然後把你一腳踹掉!!讓你感受一下,被人拋棄是什麼滋味……”
“哈哈哈哈,殷寂,你真可悲!!”
“你這樣的人,冷心冷情,絕不會有人愛你!!!!”
他手上的力道無意識地慢慢加重,他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個陰冷的雨夜。
他出了車禍,身後是想要治他於死地的殷家人,他的雙腿被卡在車裡,絕望地動彈不得。
血液和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難聞得令人作嘔。
他的腿傳來劇痛,體溫也慢慢地降下來,他整個人都是恍惚的,耳邊的雷聲混合著汽車的刹車聲和女人的尖叫,讓他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嶽芝芝一直跪在他旁邊,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不要死……殷寂!你不要死……”
多麼嘲諷。
這個車禍分明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劃。
他真的。
好恨。
他的手越收越緊,突然,女生一聲輕哼把他帶回了現實。
“殷寂……疼……”
他倏地回神,下意識鬆開了手,再定睛一看,女人白皙細膩的脖頸上,已經印上了深深的指痕。
“對不起……對不起……”他脫口而出,愣愣地想要伸手去摸女人的脖頸,但還沒碰到,卻又想把人推開:“你彆靠近我。”
“薑落,你彆靠近我……”
“我是瘋子……我會傷害你……”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成了自言自語,“彆靠近我。”
“不要……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