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不自己想想,他們到底有多麼討厭。
去死。
都給我去死。
我拿出了草稿本,在空白的紙上,重重寫了幾個字,每個字都穿透下一頁的紙,在下一頁,再下一頁,都留下了痕跡。
去死。
都去死。
媽媽,去死。
這樣還不夠解氣。
草稿本擰成一團被重重丟出去,我的心裡稍稍解了一點氣,直到奶奶過來找我去睡覺,我才抱著我的作業還有草稿本走出來。
媽媽看到發皺的草稿本要拿過去看。
我不想給她看,她就搶了過去,看到上麵寫的字又要拍我的巴掌。
手還沒碰到我。
我就已經哭著搶回了我的東西。
“今天,媽媽打了我一巴掌。”
媽媽把那句話念了出來,沒有再下手了,隻是一個勁問我,“你恨媽媽是不是,是不是恨媽媽剛才打你。”
我不說話,不想說話。
明知故問,大人都這麼蠢的嗎?
語文課有一個題目,給下麵這篇文章取一個標題,講的是西方一位大帝的故事,我看完後取了一個名字叫尊重卑微。
因為大帝麵對沒有認出他,還嘲笑他的軍官,沒有動怒,後來在軍官得知他的身份害怕道歉時,也沒有懲罰軍官。
大帝隻是和軍官說了一番話,大意就是眾生平等,沒有貴賤高低之分,不要看不起地位低的人,哪怕是一個士兵也有他存在的理由。
我覺得我取的這個標題很好。
但同桌給我批了個叉,因為老師說的答案叫某某大帝,大帝和軍官,反正參考答案就是這樣寫的,學生就照著這樣批。
我感覺我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捶。
這種答案,是不是智障啊。
是不是以後隻要取標題都可以取這種,講某個人的文章直接就以那個人的名字為標題,還講到誰就寫某某和某某,講個西瓜,標題就直接是西瓜,不看文章內容,鬼知道寫的是什麼。
到底是吃西瓜,種西瓜,還是切西瓜啊。
我覺得我沒錯。
我把作業給小組長看,他沉思片刻,讓我同桌改成對的。
同桌不肯,我就要去找老師。
他就在叉的左邊加出一條斜線,再把多出來的那點斜線埋在亂七八糟的圈裡。
“給你改,你可以不用吵了。”
改完給我,他嘴上非要多說這麼一句話,讓我心裡壓著一口氣,又不好發作,我本來就沒錯啊,那個答案也隻是參考答案。
我狠狠瞪著他,發誓他以後敢惹我,我會把他的書包扔掉,就扔在垃圾桶裡,臟了洗洗還能用,不用賠錢,小孩子打打鬨鬨嘛。
多正常。
就因為牌友帶來的孩子弄濕我的作業,牽扯出我壓抑許久的怒氣,和媽媽的關係也開始鬨僵,搓麻將的人出來勸,我懶得理他們,他們自己的孩子都沒有管好,還來管我和我媽媽的事情。
他們要我和媽媽道歉。
我不高興。
“你知不知道,在你們之前,我也懷了一個孩子,就因為還要在米廠上班,太辛苦所以才會掉了,都已經成形了,懷你們的時候就怕不小心再掉了,後麵幾個月就沒去上班,早知道當初就不要你們兩個了。”
媽媽一動怒也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反正她平時就不管我。
奶奶帶著我走了,後來幾天,我都沒有和媽媽說話,一個不想要我的媽媽,真的不如一個把我從垃圾桶裡撿來的媽媽。
那樣的媽媽,很偉大。
我的媽媽,隻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所以在愛的同時也忍不住要發脾氣。
她說那些的時候,我也在哭,我是真的希望不在這個世上的人是我,但我不在了,妹妹還有奶奶一定會很傷心的。
那我就多陪著妹妹和奶奶,不去管媽媽。
學校裡要求用雞蛋殼做一個不倒翁。
我做了第一個,拿在手裡弄碎了。
第二個做得不好,是個倒翁,我又重新做。
第三個做好,我準備睡覺休息,腳下一滑,連人帶雞蛋殼都摔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哭,哭了一會爬著起來準備再去做第四個。
媽媽走了過來,一聲不響拉起我的手臂看著,對著我的眼睛說:“擦破皮了。”
我移開視線不情願地應了聲:“嗯。”心裡已經原諒她了。
最後的不倒翁是媽媽幫我做出來的。
比我做的那些都要好。
雖然在班級裡,得到誇獎的是那些一看就知道是買來不倒翁的同學,隻要學校要交些什麼東西,學校旁邊的小店總是有賣的,他們用的不是規定的雞蛋,但還是得到了誇獎。
用錢買來的誇獎。
我不羨慕。
有人相信嗎?我自己都不信,當了班長的那個人家裡有錢,她媽媽每次在捐款的時候都是第一個掏出一張一百給老師,老師當然開心,因為每個班的捐款額都要在星期一的早操時間通報出來的,這個一定影響老師的業績。
哪怕班長成績中等,甚至一度下滑到中下水平,也一直是班長,直到她仗著家裡有錢,刁蠻任性做出了一件過分的事情。
那就是打人巴掌。
這事也發生在妹妹去市裡醫院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