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小漁姐姐的錢包是一塊深藍色的手帕,零花錢都包在裡麵,特彆老舊的東西,比爺爺的那塊手帕好不到哪裡去。
她不會亂花錢,是個乖孩子。
雖然她的爸爸媽媽每天給她零花錢,還總是問她要吃些什麼,要不要吃肯德基,她都是搖頭回答說,我要吃魚,肯德基沒有你們做的魚好吃。
她那向來不苟言笑的媽媽,都會忍不住嘴角上揚,加快腳步往漁船上趕,從容不迫的神情下是迫不及待的詢問:“好,我回去給你做魚,清蒸,還是紅燒?”
“清蒸。”小漁姐姐追上去蹦蹦跳跳。
“你彆急,給我好好走路,等會摔了,我看你怎麼吃魚,我先回去。”小漁姐姐的媽媽才是最急的那個。
可她的愛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感受到。
“知道了。”小漁姐姐不跳了,緊緊跟在後麵。
他們家的魚是從河裡抓來的,吃魚不用花錢,在出那件事之前我一直這麼認為。
去外麵吃飯也一樣,免費送的東西總會覺得是好吃的。
可我從未看到他們和爺爺一樣用魚竿釣魚,或是用漁網捕魚,可能是我起晚了。
不過,親自捕魚太費力氣。
小漁的爸爸都五十出頭了,年輕的時候吃苦耐勞自己捕魚自己賣,為人老實,不騙秤頭,見人都是樂嗬嗬的。
大家客氣地叫他魚老板。
傍晚收攤,魚老板會從我們家門前走過。
奶奶見人就愛說幾句話,所以也會和魚老板打個招呼。
這樣一來,奶奶去買魚,魚老板就不好意思不便宜,都算是老熟人了。
哪怕沒有零頭可以扣,還是會便宜個5毛一塊的,而魚老板的妻子在這點上顯得不太情願,少個一兩毛還行,多了會告訴彆人:“沒零錢沒關係,你給整錢,我這裡有零錢,下回來就有零錢了。”
話糙理不糙。
魚老板不敢多說一句,給人的感覺是妻管嚴,可他該抹零頭還是抹零頭,就連秤砣生鏽了,有人提醒他該換了,還是繼續用著,說是用習慣了。
可魚稱出來會比實際輕,他本來就賣得比彆家便宜,賺得就更少了。
但是不管他們夫妻二人在經營上有多少分歧,生意總是很好,魚老板妻子的性格也是不會賣不好的魚出去。
他們的小攤上光顧的多是回頭客。
魚好是關鍵,說是野生魚就是野生魚,和彆家野生魚不一樣。
老爸老媽嘴裡嘗出來的,我嘗不出來。
逢年過節,老爸店裡離菜市場近,老媽讓他幫忙買菜,買魚點名要魚老板家的。
早點去,免得賣完。
免得,老爸又被彆人忽悠,儘把一些賣不出去的東西便宜賣給他。
說便宜也不便宜。
男人去賣菜,就像老爸這樣被老媽喊去的,想著隨隨便便買買就回來了,價也不還,活生生一個肥兔子讓人宰。
尤其過年,那東西什麼都漲,幾毛錢一斤的菜都變成了幾塊錢一斤。
在男人眼裡,這還是小錢。
可魚老板去彆人那收購新鮮的魚,便宜一點也要趕過去看看。
要是騎三輪車就來不及了,所以他去收魚都是騎電動車去的。
頭盔有,可戴著不舒服就一直不戴,他也一向開得很慢很穩,畢竟家裡有上了年紀的妻子和正在上學的女兒。
小漁姐姐上了初三之後,就很少出現在我們這裡,魚老板還是會來老媽開的棋牌室裡搓麻將,他不抽煙,但偶爾收購到了物美價廉的魚,賣出了好價錢,晚飯之後過來都是紅光滿麵的,明顯喝了點小酒。
魚老板的妻子在這點上是不反對的,魚老板知道分寸,搓麻將不會搓到很晚,隻喜歡搓輸贏不大的小麻將娛樂一下。
他用的錢包就是一塊手帕。
小漁姐姐再次出現已經是到了要去上高中的時候,她從我們家門前走過,奶奶和她說起了爺爺撿到錢包傻站著等主人回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