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大的仁慈了。
有一天,我快要死了,放不下的又會是什麼?
也許就是對身邊人簡單說一句:“照顧好自己。”
不用再管我了。
吃,也肯定是吃不動了,買來了念念不忘的東西,也許隻能聞一聞,淺嘗一口,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睛,臉上卻可以帶著慈祥的笑容離開這個有愛的世間。
我相信這個世間,有愛存在,可不一定存在我們家,存在於現在的我們之間。
患難見真情,窮困潦倒的苦難不算是最難的困難,最難的,是經曆了苦難,終於得見光明,還能否一起奔向幸福。
患難見到的真情,隻是一個人的一麵,在一無所有時愛上一個人,是真的愛,可當擺脫不了窮困潦倒的命運,愛也會變成恨。
老媽已經變了。
而老爸還和當初一樣老實能乾,每天兢兢業業去開店賺錢。
這是老媽的幻想。
現實是老爸每天重複著做同樣的事情,沒了生活的樂趣。
對內唯唯諾諾,也隻不過是因為沒有大富大貴,沒有大聲說話的底氣。
有時候,我希望我們家不要突然賺到一大筆錢,不管是買彩票,還是買彩票。
除了買彩票,哪還有機會天降橫財呢?
我想不出。
我們問老媽:“最高一檔要交多少?”
老媽收拾好本子,回答我們:“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一千多吧,不過以後老了退休能多拿點錢,像你們學校的老師,還有醫生公務員,他們辛苦是辛苦了點,但退休以後退休金要比我們多多了,唉,社保買得起還是值得的。”
不,活得久才值。
說了容易挨揍,不說了。
“那要交多少年才能拿到退休金啊,中間不交了會怎麼樣?”我們不懂這些就一個勁問老媽。
明明很貴,她為什麼要說值得?
花在我們身上不值得,花上這上麵就是值得的,因為我們根本靠不住。
是這樣嗎?
老媽聽著聽著就忽然生起氣來:“不交,這個能不交嗎?以後沒有退休金,就像你們外婆一樣,老了還要辛苦去種菜,縫手套,就為了賺那麼個幾角幾分的,你們會心疼嗎?”
嗯。
不心疼,跟她說的一樣,我們一點也不心疼。
我們不問了,又不是不知道,隻是好奇問問而已,大不了下次不問了。
去老爸店裡,有空問電腦也行。
隻是有空玩電腦,哪還會想著問這些,社保不社保的,想想就覺得交不起。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話初中老師就教過了。
回想起來,記得的詩句沒多少了,每當想起這句,內心總是會變得慷慨激昂。
人,要活得有意義。
一個月賺一千多塊錢,就算包吃包住,可交了社保,如果再交醫保,還有交水費電費,手機費,有線電視費,剩下可以供自己自由支配的錢才多少?
買衣服,鞋子,吃的,喝的,家具維修換新,人情份子,都是日常開銷。
這麼一算,還能留下杯奶茶錢嗎?
好煩,不想長大。
老媽早就經曆過這些,為什麼要把我們生下來,生下來了也沒辦法花錢培養我們,隻是為了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嗎?
就像交社保,每個月都要去一趟人社局。
實在是很麻煩。
國慶節快要到了,運動會結束就放假,實在是件美事,得到確切消息後,大家都很興奮,可想到放假之後的那一個禮拜要連著讀十來天的書才能再放半天休息下,覺得這假期不做點什麼,放假也放得毫無意義。
第一天的運動會結束。
下午就放了,不用晚自修,回到老爸店裡吃晚飯,他們又開始了親切詢問。
“感覺怎麼樣啊?”老爸問著我們,“報了什麼項目沒有?”
昨天晚上還和他說過的,這麼快就忘了,不是明知故問就是要老年癡呆了。
“跑步。”我又說了一遍。
老爸笑著去問妹妹:“你呢?什麼也不參加,就當觀眾。”
我看著妹妹,替她出頭:“老音可以給我加油啊。”
“對啊,我給老文加油。”妹妹看過來附和道。
老爸又笑了,摸著妹妹腦袋說:“那就好好加油。”又看著我說,“好好跑,拿個第一名回來。”
做夢。
我不想多說。
哪個學校沒個體育特長生,第一是留給他們的。
第二給誰,得看這學校的特長生多不多。
老媽已經不在意這種虛假的名次了,她知道我們做不到,常常對我們翻白眼,好像我們欠了她錢似的。
吃飯的時候,不知又是誰得罪她了,她沉著臉說:“國慶快到了,放假了跟我一起去趟你們師爹師娘那邊,裝修房子的時候,和他們借了錢,趁著放假去看看他們。”
“嗯。”我們應下沒有多問。
借了錢,到底借了多少錢,有沒有寫借條,又有沒有借款利息,反正老媽會多還一點的。
時代在變,賺的錢是多了,可錢也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老爸小心翼翼問:“要買點什麼送去?煙,酒?還有什麼?”
“你自己想吧,給師爹買點酒,他不抽煙的,你都不記得了?就知道自己愛抽煙,給師娘買點補品,天冷了,我再去買條毛衣送去。”老媽還是不耐煩道,“我還要忙裝修的事,煩都煩死了,你快點找人問問,有沒有懂裝修的。”
“好好好。”老爸再次迅速應下,並朝我們兩個使眼色不要插話。
我們又不傻,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