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轉化人類(1 / 2)

但是薑禕成覺得跟北冥聊食物可能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雖然非天然人類也是法律意義上的太陽係公民,但天然人類內部的道德和意識形態都各不相同且受到原生文明的影響,就更不能要求曾經是逆戟鯨的非天然人類成為人類文明中的道德標兵。

特彆是在星際殖民進入主流、環保主義全麵式微的當代,就連主流社會道德都不認為非人類物種具有與人等同的生存權,秉承“眾生平等”概念也未必就是評判“道德標兵”的水準。

而且相比於逆戟鯨轉人類(OTS)的飲食習慣,薑禕成反而對他們如何融入人類社會更感興趣。這或許關係到二橙將來如何在人類文明中“落戶”,甚至關係到她以後能否和二橙合作,賺更多的錢。

“我有點兒好奇,您最初是怎麼轉化成生理人類的?”薑禕成斟酌語言後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最初的逆戟鯨同化計劃隻是在逆戟鯨的大腦中植入腦機接口芯片,這樣應該隻是能連接到地府吧?”

“是的,最初我們隻是接受了芯片植入,從而可以進入意識儲存計算機。”北冥微笑著說道,“但由於意識離開身體時,我們很難維持在海洋中的姿勢,從而容易發生溺水。所以在當時,我們的部落經常集體到海岸修建的尼龍網上駐留②,以聯網進入‘地府’意識儲存計算機。”

這就跟以前地球時代個人計算機沒有普及的時候,人們去網吧上網一樣。隻不過對於那些逆戟鯨而言,這還真的是集體上“網”呢。

“曾經在地府對公眾開放的時候,我們也玩兒得很上癮。”薑禕成對此也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道,“隻不過我們通常是躺在床上連入地府——其實這麼看來,跟您趴在尼龍網上那樣兒也沒什麼區彆。”

“轉化為生理人類之後,通行證也對我們進行收費,因此我們也就無法自由進入意識儲存計算機了。”北冥略有遺憾地繼續說道,“不過以生理人類的形態在陸地上生活,相比於以逆戟鯨形態生活在海洋要方便許多。我能真切地感覺到,我的思維變得更為清晰,我的感覺也更為敏銳了。”

“您轉化為生理人類是自己選擇的?”薑禕成嘗試問道,“還是當年根據相關修訂的法條,被要求集體進行轉化的?”

“這件事情……就有些複雜了。”北冥的回答第一次出現了猶豫的停頓,但他在思考了幾秒之後,卻還是選擇說了出來,“在當年全球逆戟鯨均植入了腦機接口芯片後,由於我的部落經常出現在淺海的尼龍網附近,我們與海邊逆戟鯨研究組的研究人員建立了親密的友誼。”

他又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那時的研究人員中有一位名叫夕月(yuki)的海洋生物學家,她是我當時非常要好的朋友。除了到海邊的尼龍網上連入意識儲存計算機之外,我也經常到淺海與她一同遊玩。”

能夠想象出這樣的場景,在寬闊的海域中,黑白相間的巨大海生哺乳動物和纖細小巧的人類一起,共同起伏在深藍的海浪中。又或者是在人類駕駛的小艇旁,逆戟鯨黑色的背鰭時而浮現在水麵……在不少地球時代的“公元人”看來,鯨類都是非常美好的生物。它們承載著陸生智慧生物對於海洋最為美好寧靜的想象,並且在事實上,許多常見鯨類也對人類堪稱友善。

以至於那時候的人們常常忘了,位於海洋食物鏈頂端的動物,恐怕並不太可能如人們想象中的那樣溫和。

“以往我們的遊戲都沒有什麼問題。通常情況下,我會到意識儲存計算機中找到夕月——那時候我們在虛擬世界中的形象仍然是逆戟鯨的形態,與在現實中並無什麼區彆。”北冥繼續講述道,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和愧疚,“有個彆的時候,我們也會在現實中與夕月他們見麵,往往是海邊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們在尼龍網上留下一些不知道是來自何種動物的肉,給我們當做加餐。因此我的部落中的許多同伴都認為可以不必再每天都費勁地捕食,而經常在沿海的淺水區等候現成的食物,順便也與碼頭上的研究組工作人員們玩耍。”

他的故事講得有些長了,但是薑禕成和白沅都幾乎是全神貫注地聽著,這讓北冥稍微放鬆了些許:“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帶上我們家族的幾個小輩,去遠離碼頭和尼龍網的水域做圍獵魚群的教學。有一天,當其他同伴按照慣例去碼頭附近和生理人類的朋友們玩耍時,我叫家族裡的幾個小家夥去學習捕獵。然而他們都圍在碼頭周圍等著投喂,裝作聽不到我的話,那時候我有點生氣,就自己離開了族群。”

“在距離碼頭和尼龍網大約兩公裡的地方,我發現夕月正在深水區駕駛帆船……”北冥的講述中突然又出現了一次停頓,這讓另外兩位天然人類意識到他這是講到的關鍵的地方,“我當時在想,如果那些小家夥不聽我的話,那我還可以去找夕月玩。因此我想給夕月開一個玩笑……我潛入水中,在水麵之下我能‘聽③’得更為清楚,夕月的帆船就在那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但是薑禕成仍然能聽得清楚。北冥最終說道:“我以潛水的姿態從下麵向她遊過去,而後想要出其不意頂一下她的帆船……我隻是想開一個玩笑,但是帆船翻過去了,我看到……夕月‘飛’了出去,墜落在幾米之外的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