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隻需……”何春城湊近妹妹的耳朵,悄聲說了一長串話。
聲音很輕,輕得春芳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麼?哥哥,我是不是聽錯了?”
春芳不可置信般地又問了一遍。
何春城跺了跺腳,“妹妹,你可沒有聽錯,我就是那意思!”
“你可知道的,那王家大小姐當初乾過什麼缺德事兒!哼,那東家的女兒跟璉二爺相好,璉二爺想把那姑娘納進府裡去,結果那王熙鳳就是不肯。
光如此也就罷了,還上門狠狠罵了那姑娘一通。那姑娘是個脾氣大的,羞憤交加之下,等王熙鳳一走,直接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了!”
“那東家後來找王熙鳳理論,結果被賈府的人打了出來。又去衙門討公道,被官官相護的官兒打了二十板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月,險些丟了性命。他們這家世家子弟,就這麼不把人命當成命!”
“那王熙鳳雖然出於善心買了你,但她心底還不知道要把你做如何處置呢。她這樣草菅人命的人,你就願意替她賣命?”
“我可告訴你,她害死的人多了去了!我遇見的那賭石東家,僅僅隻是其一罷了!”
“那賭石的東家,也不敢要王熙鳳的命,隻是想下點藥,讓她生一場大病,耽擱婚期出口氣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妹妹,我可跟你說,你要是應下了這事兒,就是替天行道知不知道?”
“老天爺都會覺得你在做善事,積善行德……”
春芳未料到,大小姐王熙鳳私底下竟然是這樣一個草菅人命的人。
心底對王熙鳳觀感已經將到了最低。
已經不把王熙鳳當成自己的恩人,反而覺得王熙鳳是個壞人,應該受到懲罰。
何春城一直以來就知道的妹妹喜歡看話本子,便由此做切入點,果然說得春芳意動起來。
見狀,何春城給一直沒有說話的母親使了個眼色。
何母立馬道,“芳兒啊,你爹去得早,娘就剩你們兩個親人了,實在不想失去你們其中一個。你哥哥是咱們家唯一的男丁,要是你哥哥沒辦成這事兒,命可保不住啊!”
“芳兒,就算是娘求你了!你就應了你哥這事兒吧。要不然咱這家,就散了。你哥哥沒了,娘也活不了幾日。到時候娘在九泉之下,如何跟你爹交待啊!”
“那藥隻是讓那王家大小姐生病虛弱而已,又不是要了她的命。
沒什麼大礙的,你隻要手腳乾淨些的,找個沒人的時候下藥,沒人看見也抓不到你頭上。等風頭過去,你再拿了銀子贖身。
那五十兩銀子,娘做主都給你了。你哥一文錢都不給他!除去贖身的銀子,剩下的都留給你做嫁妝。”
本來何春城的話,隻是讓春芳意動而已。
然而她娘的話,卻是讓她下定了決心。
“娘,哥哥,你們確定那藥沒問題吧?如果隻是讓人生病虛弱,那這事兒我接下了。”春芳咬牙道。
何母與何春城兩人終於聽見自己想要的就回答,大喜。
“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那東家打包票說,隻是讓人虛弱的藥,沒有彆的。”
這會兒何春城已經顧不上計較,剛才他娘說要把五十兩銀子都給妹妹的事兒了。
眼前,當然是他的命重要。
至於錢?
落到妹妹手上,他總會找到理由摳出來。
不怕。
“妹妹。我跟你說了,一定要找沒人看見的時候……”
何春城一邊囑咐,一邊把小藥包塞進了妹妹的手裡。
並附上了用法說明。
何春芳捏著藥包塞進自己的荷包裡收好,“哥哥,這件事情你們可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讓彆人知道。哥,你以後都彆喝酒了,我怕你喝多了泄露了此事。”
何春城連連點頭,“妹妹,這事兒你說了算,你說不喝,我就不喝。我聽你的。”
隻要把這難關過了,誰還在乎那些。
敲定了此事,躺在床上的何母掏出一錢銀子,讓兒子出去買些吃喝。
難得春芳回來一趟,一家子好好聚聚,好歹吃頓好的。
春芳說不用,但何母執意要弄一桌好菜。
實在推拒不過,春芳隻好應下。
她雖說進了王府,但隻是一個剛買進去的下人,學規矩的途中,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還想要葷菜魚肉?
那是做夢。
仔細一算,她已經三個月沒吃到肉了。
還真有點饞得慌。
不過她怕家裡沒錢使喚,便趁著哥哥出去買吃喝的時候,偷摸把手裡攢的兩個月月銀塞進了母親手中。
“娘,這五錢銀子你收好當私房錢。彆給哥哥禍禍了,自己拿著花,也彆讓他知道。”
春芳父親死的早,從小就是母親拉扯長大的,母親給人漿洗衣服的時候她彆母親背上背著。
等長大點幫著做飯掃地,再大點就跟母親一起漿洗衣服賺錢貼補家用。
母女感情極其深厚,春芳也極為孝順。
否則當初哥哥欠了錢還不上的,她被賣掉不可能毫無怨言。
她娘把哥哥當成命根子,若是哥哥有個萬一,她娘確實是活不下去的。
為了她娘,她隻能犧牲自己。
而今兒個若不是母親極力要求,她不會答應得這般痛快。
一家子好吃好喝吃了一頓團圓飯,可謂十分溫馨。
未時末,春芳便辭彆家人,回到王府。
榮國公府,賈家。
榮禧堂後院,二太太王夫人院中。
“事兒辦得如何了?”王夫人伸著手放在桌上的墊子上,小丫鬟正小心翼翼給她染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