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事情,如今你來了,府裡的事宜也該由你來管。”林如海說著,便從書架上抱出了一個小箱子。
“這箱子裡是對牌還有庫房的鑰匙,你都收著。”
王熙鳳知道林如海這是要給自己管家權的意思。便湊過去看了一眼,“咦,怎麼隻有一本賬冊?不應該有很多嗎?”
王熙鳳拿起賬冊,翻開一看,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
無他,因為這本賬冊,隻是近一年來的賬冊。
以往的根本沒有。
也就是說,這本賬冊是賈敏去世之後的賬冊。
對此,王熙鳳很是疑惑,難道是以前的賬冊有什麼問題嗎?
不能見人?還是說見不得人?
王熙鳳這麼想的,便這麼問了。
“大人,以往的賬冊,你也得給我看呐,等我把這些賬冊都理過一遍,我對府裡的事情也就一清二楚了。”
很多事情按著以往的慣例來就成,所以她是真的需要曆年的賬冊。
“大人,曆年的賬冊很重要,這關係到往後走禮交際應酬,您就給了我這麼一本,對我來說會是很大的限製。”
林如海沉默了,他哪裡不知道這賬冊的重要性。甚至大多數時候王氏都會參照賬冊行事。
可是,那份賬冊,他實在是拿不出來給王氏看。
不是說那些賬冊沒了,而是他覺得拿出來太丟臉。
上麵那些曆年的開支,喜歡做生意的王熙鳳指定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
到時候問他為什麼?
他哪裡說得出口。
“大人?大人?”王熙鳳喊了好幾聲,結果林如海都沒應,她有些生氣了。
“林如海,我跟你說話呢!”生氣的王熙鳳,直接連名帶姓喊了林如海的名字。
林如海聽見王熙鳳喊自己的名字,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賠禮道歉,“夫人,方才為夫是在想究竟要不要給你,那賬冊,確實有問題。說來,其實並不是我不想給你。”
王熙鳳一聽有問題,來了興致,更加想看。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最討厭了。
要是林如海捂著不告訴她,她一定會從彆的地方找補回來。
“大人這麼一說,我倒是更加感興趣了。究竟是有什麼問題,讓大人這般支支吾吾不敢說出來。大人,我勸你還是乖乖拿出來吧,要不然我是不依的。”
王熙鳳可不會輕易就把這個問題忽略過去,就林如海這神色,顯然問題大了去了。
哪怕是賬冊丟失了,也不該是這個臉色。
反正,王熙鳳是一定要知道的。
林如海見王熙鳳那堅定的眼神,歎了一口氣,“非要那些賬冊?”
王熙鳳點頭,“非要不可,除非往後大人不想再進我的屋子了。”
這是王熙鳳明晃晃的威脅。
“大人,我們之間應該相互信任,而不是彼此防備。若大人不信任我,往後我又如何信任大人?”
“大人,人與人之間,尤其是我們夫妻之間,應該真誠相待的。”
話到了這裡,林如海便已經知道今天這賬冊是非給不可了。
“夫人,不是為夫不想給你,實在是那賬冊……”林如海說不出口。
王熙鳳都快煩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說我聽。”
就一點事情,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著實讓人煩躁。
林如海再不講清楚,她都要甩袖子走人了。
好在林如海及時認命。
“罷了,那箱子賬冊就在我書房內室裡,你且隨我來。”
王氏說得確實對,夫妻之間尤其他們之間,想要日子過得和美,那些是必備的。
否則他們兩個遲早離心。
林如海不願看到他們最後會成為陌路。
算了,大不了就讓夫人嘲笑便是。
左右這件事情說開了就說開了。
然後王熙鳳便被領到了書房連著的另外一個房間。
林如海找了鑰匙遞給王熙鳳,“你麵前這個大箱子,就是府裡曆年的賬冊。你是拿回自己院子裡看,還是先在這裡看?”
王熙鳳捏著鑰匙,“現在這裡看吧,等我要回去的時候要是沒看完,我再拿回去看。”
“大人下午是不是要在書房處理公務?那我就在這間屋子好了。”不在同一個地方,互不打擾,再好不過。
“下午是要在書房處理公務。”具體什麼公務,林如海沒說。“你願意待這裡便待這裡吧,我讓管家送些茶水點心過來。”
一直以來,他這書房都是由老管家林福負責打掃的,許多年的習慣,林如海已經改不掉。
這等好意,王熙鳳哪裡會拒絕,當下便點頭同意。有喊了丫鬟把送了紙筆過來。
於是兩個人一個處理公文,一個翻看賬冊,算是相安無事。
屋子裡的王熙鳳一邊翻看賬冊,一邊開始寫寫畫畫。
她的紙筆都是自己從京城帶過來,因此用起來十分順手。
一個時辰後,王熙鳳直接做了個收支表出來。
是現代財會記賬的法子。
王熙鳳挑的是近十年來林家的賬冊,至於更以前的,年代久遠,已經沒有什麼參考的必要。
王熙鳳直接棄之不用。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王熙鳳終於把曆年的收入支出表做了出來。
然後,她就發現了大問題。
不,其實在看的時候,王熙鳳便發現了裡頭有些數據很有問題。
很多是一筆帶過,甚至連什麼用途都沒寫的支出。
或者是有的東西,價格十分昂貴。
總之,問題大了去了。
顯然這份賬冊,是有人特意做的。
難道是林如海吩咐人特意做的?
為了糊弄她?
不,不可能。
如果林如海想要糊弄她,做一份根本沒有問題的賬冊手到擒來。
唯一個可能,就是這份賬冊是他前頭夫人,也就是賈敏留下的。
艸。
賈敏撈那麼多錢乾什麼!
發現問題的王熙鳳又把那些瞧著就不對勁的數據全部統計了一遍。
然後就得出了一個驚天的數字。
一百萬兩,竟然足足有一百萬之巨!
林家可真是夠富的。
自己這家底跟林家比起來,那簡直就是毛毛細雨。
當下,王熙鳳便帶著巨大的疑惑,拿著自己做的表格來到了林如海的案桌前。
“你們家以前花銷這麼大,一個月好幾萬兩?都拿這些錢乾什麼了?”
王熙鳳腦洞大開,難道是林如海拿去疏通關係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疏通關係所花費的,也實在太多了些。
林如海在把賬冊給王熙鳳的時候,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刻。
他抬頭看了王熙鳳一眼,“你們家?”
王熙鳳:“……”
“哎呀,是我們家。我們家。”王熙鳳立刻改口。
“所以那些錢都哪裡去了?”王熙鳳再次問道的,她生怕林家卷入了什麼大事之中。
畢竟原著裡林如海的死,她就覺得是不明不白的。
這人雖然清瘦,但卻有腹肌,顯然日常也會鍛煉。
病死這事兒,在她看來,絕對不簡單。
提起這個,林如海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本來我是不想與你說的,可你,算了。咱們既然已經是夫妻,還是與你說清楚比較好。”
王熙鳳點頭,這個當然是說清楚比較好。
“所以?”
“是前頭夫人送到娘家貼補娘家了。我也是因著你要嫁進來,清理的時候才知道。”
王熙鳳:“!!!”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我看那賬上有一百來萬兩是有問題的,她拿了一百萬兩去填補賈家這個無底洞?”
王熙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林如海的表情難看,顯然不是她聽岔。
“何止一百萬,差不多有二百萬。”
王熙鳳再次震驚,就以林家的家財來說,賈敏這是搬了大半個林家給娘家呀!
“她還把庫房中好些東西拿走送與賈家了。不過這些事情皆已經過去。我那時剛得知這消息,氣憤之下寫了斷親書送去賈家,往後我們與賈家不會有往來。你不用在意。”
“至於那些錢,就當是這些年的賈家對我照拂的酬勞。當初我能得了陛下的青眼,確實有賈家的功勞在。”
王熙鳳:“……”
隻想用牛逼兩個字來形容賈敏。
若不是林家家財豐厚,怕是林家現在隻剩下了空架子,麵上光鮮。
當然,賈敏估摸著也是因為林家家財多,這才送了大半到娘家。
不過,王熙鳳理解不了賈敏的心態。
因為賈家的日子過得可著實不差。
真要缺錢,那就開源節流唄。
哪怕開源做不到,節流也好呀。
可賈家的男人是怎麼做的?
除了二房的賈政還算正常點,大房的賈赦與賈璉父子兩個,那敗家敗的。
尤其是賈赦,喜好買古董字畫不說,還愛花天酒地一字千金。
賈璉完美的繼承了他老子的劣質基因,有樣學樣,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向他老子看齊,是個色中餓鬼。
身邊的丫鬟媳婦睡了個遍。
當初她剛穿成王熙鳳的時候,得知了賈璉所做的一切,差點把她惡心得吐了。
這種垃圾桶裡的男人撿來乾嘛,趕緊扔進焚化爐才是。
所以說,賈家敗落才抄家流放,實在是活該。
就是可憐了那些姑娘家,受了連累。
但仔細想想,那些人當初在賈家享了福,後來被連累日子不好過,一飲一啄的,再自然不過。
對此,她也就隻能說一句可憐而已。
不過現在那些姑娘們都還沒長大呢。
現在她又跳出了賈府,嫁到了林家。
隻要林如海還活著,她也活著,王子騰屹立不倒,最後的結局如何,可不一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賈家的敗落是必然。
“大人,既然這件事情是這樣,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沒了賈家這門親,往後確實能少不少麻煩。”
賈家那一家子,可是麻煩得很。
當然,王家的,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比如說原主,比如說薛蟠,當初能過得那麼好的,即使出了人命官司都被壓下來平安無事,還不是因為有王子騰在。
最後王子騰倒黴了,最後他們這些仗著王子騰威勢作威作福的,可不就是倒了黴。
“往後不必與我提賈家的事情。”林如海開口表態道。
王熙鳳從善如流地點頭,“大人,我儘量。”
林如海有點不滿意,但想了想,這也是王氏喜歡說實話表現。
既然不一定做到,那就不應承,其實也挺好。
“夫人為何總是喊我大人,而不是夫君?”打從見到王氏起,王氏便一直喊他大人,林如海一直想問來著。
王熙鳳語塞了下。
她總不能說她覺得叫夫君很奇怪吧。
她倒是想叫人老公來著,但那更奇怪。
隻能折中,叫個大人。
還挺有情趣。
有種在角色扮演的感覺。
“隻是喜歡叫大人而已,你知道我以前嫁的是個白身來著,想喊他大人還沒機會呢。我讓他上進念書還跟我擺臉色冷落我。我呀,就喜歡您這樣,科舉出身,當官的。”
誰不喜歡自己嫁的男人有錢有勢,還有地位有能力?
反正王熙鳳對林如海挺滿意。比賈璉那個小垃圾強了千百倍。
這話,林如海聽得是春風滿麵,“那往後你就喊大人吧,挺好的,不用改了。”
林家這邊小夫妻兩個,一來一往的漸漸熟悉起來。
賈家這邊卻還是愁雲慘淡。
無他,因為賈母已經昏迷了一個月之久!
因為賈母昏迷不醒,賈家亂了好一陣子。
直到後來王夫人用了強硬手段,才把這些下人壓製住。
現如今,賈府可以說是王夫人與賈政的天下。
就連賈赦這個大哥,都要受王夫人的管束。
因為王夫人不讓賈赦超額支錢。
兒王夫人成為了賈家的一把手,如今春風得意美得很。
唯一糟心的就是大嫂邢夫人老是給她添亂。但邢夫人格局小,就是添亂子,也就是小亂子。
王夫人完全沒把邢夫人看在眼裡,隻當在看跳梁小醜唱戲。
倒是彆有一番風味兒。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老太太這邊,太醫竟然說有了好轉。
這會兒賈家一家子,兒子媳婦什麼的都在老太太院子裡坐著。
就等著呂太醫的把脈結果。
“呂太醫,老太太如何了?”
呂太醫盯著眾人灼熱的視線,撫了撫胡須,帶著喜色道,“老夫剛才自己檢查過,老太太頭裡的淤血已經化開。”
聞得此言,在場所有人都麵帶喜色。
唯有王夫人麵上有一瞬間的猙獰,但臉上很快也布滿了笑容。
“那老太太什麼時候可以醒來?我們需要注意些什麼?”賈赦也問道。
若是以往,賈赦定然是出去花天酒地不著家的,可這陣子母親生病,外加花銷受到了限製,又有賈政盯著,便隻能委屈的窩在家裡。
每天尋個時間過來看看老太太,聊表孝心。
“諸位放心,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有可能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端看老太太什麼時候想要醒來。
如今老太太的血瘀已經散開,往後要多多跟老太太說話,刺激老太太醒來才是。”
呂太醫這陣子幾乎天天都要被賈家人請過來給老太太把脈。
兩頭跑來跑去的,他這把老骨頭還真有些受不住。
現在老太太見好,高興的又何止賈家眾人,呂太醫也高興得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時候,角落裡的王夫人心中卻是一個咯噔,臉上的喜色險些維持不住。
心說這老虔婆,該不會真的醒來吧?
為了不讓老太太醒來,王夫人可沒少努力。
先是買通了一個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每天說些咒罵難聽的話,還幾乎不讓寶玉過來看老太太。
邢夫人說話又不會中聽,賈政每天要上職,隻有晚飯那會兒有功夫會留一會兒,賈赦來了也隻是看兩眼,做做樣子。
就這樣,老虔婆還能醒過來?
要知道老虔婆可不是什麼好人,在後宅這麼多年,當初那些那些庶子庶女死了多少,又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這些年也沒少使喚她害人。
就這樣,還能福大命大享清福?
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長眼,那些神佛怎麼也不長眼!
就在王夫人向漫天神佛發出質問的時候。
守在老太太身邊的鴛鴦,發現了床上躺著的老太太,手指竟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