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話說回賈家。

這一日夜裡,賈家幾乎燈火通明。

老太太醒了這麼大的事情,很快便鬨得整個府裡都動了起來。

不過關於鴛鴦的事情,卻是沒被傳出去。

因為這些人都被老太太封了口,但凡敢傳出去一句,男的賣到礦上做苦力,女的則是賣到窯子裡。

有這麼個威脅擺在前頭,誰也不敢傳有關鴛鴦的事情。

甚至連鴛鴦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讓老太太知道,一怒之下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賈府日子多好過。

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吃的用的比富貴人家還講究,誰也不想離開這麼一個好地方。

因此,這件事情直到賈家的主子們到了賈母的院子裡,竟然都還一點兒都不知情。

隻知道賈母醒了,以為是老太太著急見他們,所以才半夜喚他們過去。

大房夫妻兩個感情不睦,根本不在一塊兒睡,連初一十五這日子都不在一塊兒。

所以來的時候,是邢夫人自己先過來的,至於她去喊人的時候,賈赦還在小妾的被窩裡。

她等不及,便先過來了。

與之相反,二房的兩口子竟然關係還不錯。

賈政這幾日在王夫人院中留宿,雖然是蓋被子純睡覺,但王夫人也覺得自己臉色好了不少。

然而,樂極生悲的是。

今天來的消息,不是老太太沒了,而是老太太醒了!

難道是老太太還沒等鴛鴦動手就醒了?

如果真是怎樣,那老太太的命,可真是夠大的。

竟然在鴛鴦動手之前醒了過來。

著實可恨。

因著賈政夫妻兩個都住在榮禧堂,因此來得也最快。

一路上,賈政是滿麵歡喜,然而走在後頭的王夫人則是如喪考妣。

直到到了人多的地方的,燈也亮堂著,王夫人這才調整了自己的表情,露出欣喜的模樣。

“母親,母親您可還好,您終於醒了,不孝子政兒來了。母親……”

賈政撲在賈母的床前哭泣,“母親,您終於醒了,可真是太好了,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府裡都快亂套了……”

走在後麵的王夫人腳步一頓,膝蓋默默中了一箭。

但她很快就加入了丈夫的隊伍,開始對老太太噓寒問暖起來。

此時王夫人,見老太太沒事的樣子,自然是以為鴛鴦還沒來得及動手。

否則,她這會兒哪兒演得出來。

嚇都要嚇死了。

賈母聽見王氏的聲音,已經有些昏花的老眼,嗖的一下射到了王氏的身上。

那目光猶如利劍,一劍就能把王氏給捅個對穿。

此時看見王氏那一臉關心欣喜她醒來的模樣,賈母恨不得撕爛了她的那張臉。

“來人!把王氏這個賤婦按到地上掌嘴!”賈母高聲喝到!

在場之人,連帶著賈政都被賈母這話嚇了一跳。

他連忙問,“母親,王氏這是做錯了什麼?”賈政不明白,母親為何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處罰王氏。

王氏是他的原配嫡妻,母親要處罰王氏,其實也相當於給他難看。

他若是不在也就罷了,可他就在母親的跟前,母親卻要掌王氏的嘴。

賈政是真的不能理解。

“母親,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府裡都是王氏打理的,雖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母親為何要處罰她?”

老太太聽了兒子的話,越發氣恨。

“政兒,你彆替王氏那個婦說話。我昏迷不醒這麼久,就是王氏害她的。當初就是她故意把我推倒……”

賈母當下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兒子聽。

賈政嚇了一跳,“什麼。是王氏把您推倒的?那她怎麼沒說!”

若不是這話是母親口中說出來的,而他也知道母親不會說謊騙他,尤其還是在這種事情上。

也就是說,母親說的都是真的!

“王氏,母親說的是真的嗎?是你推倒母親的?”

雖說王夫人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賈政這副暴怒的模樣給嚇了一跳。

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承認。

於是她立刻辯解,“沒有,夫君你誤會了,那日我隻是想去扶老太太的,但是我還沒扶到,老太太就摔倒了。”

“當時鴛鴦也在場,夫君可以叫了鴛鴦來問。”鴛鴦都已經被她買通了。因此,王氏有恃無恐。

除非鴛鴦不想活了,也不想那姓吳的管事活了。

要不然就得站在她這一邊。

再說,那日她確實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

時至今日,她也依然覺得是意外。

老太太自己沒站穩。

是的,就是這樣沒錯。

就是老太太沒站穩緣故。

反正不是她,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家政立馬張羅要喊了鴛鴦來問。

賈母冷眼看著王氏在她麵前做戲。

先前在讓仆婦喊人的空當,她已經讓人用冷水潑醒了鴛鴦。她也從鴛鴦的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

原來王氏拿了鴛鴦相好吳管事做威脅,若是鴛鴦不替她做事,她就弄死吳管事,順便還會弄死鴛鴦的幾個親戚朋友,讓鴛鴦一家都在地府團聚。

如果單單是吳管事一人,鴛鴦可能還不會就範。

但加上親朋好友那些無辜之人,鴛鴦不得不從。

現在王氏要把鴛鴦喊來作證,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此時王氏的麵容白皙如玉,賈母看得極其不順眼。

“賴大家的,你還等什麼。”

賴大家本來還在發愣,聽了賈母的話,立刻動了起來。

招呼兩個婆子按住王夫人,自己親自動手,“啪啪啪”的來回開工,打得王夫人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她剛張嘴想要解釋的,想要跟老太太說應該先聽鴛鴦的證詞。

然而賴大家的根本沒給王夫人這個機會。

王夫人想反抗,卻根本反抗不了。

因為她的雙臂都讓人反手擰在身後,隻能做那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甘心的她又狠狠看著自己夫君賈政,可賈政卻是在發懵,根本沒接收到她的眼色。

一時之間,屋子裡啪啪啪的,都是王氏被打嘴巴子的聲音。

倒是極其富韻律。

而老太太的心情隨著王氏被打得臉腫如豬頭,心裡的那口氣,這才順了些。

但這顯然不夠抵消王氏犯下的罪過。

若不是王氏是自己的兒媳婦,賈母更想把王氏送到衙門,讓衙門來判決。

隻是那樣一來,他們賈家跟王家的關係,可就斷了。

斷了也就罷了,可怕的是賈家往後都會成為京城的笑柄。

這是賈母所不能接受的。

她高高在上了一輩子,臨了要被人指指點點過日子,活著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行了,可以停了。”賈母悠悠地說道。

聞言,賈政鬆了一口氣。

“母親,王氏知道錯了,您就原諒她吧。”王氏的親哥哥可是王子騰,一品的官兒。

現在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因此賈政心裡有顧忌,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

要不然惹得王子騰上門,受苦受難的還是他。

母親都這般懲罰王氏了,那肯定就是王氏有錯。一定王氏故意推了母親,母親這才會摔到大病一場。

賈母聽了兒子為王氏求情,心裡頓時來了氣。

指著兒子罵道,“你個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你知道王氏究竟做了什麼嗎?鴛鴦?嗬,王氏這個婦買通了鴛鴦要弄死我!她怕我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她!”

說這話的時候,賈母胸口喘得厲害。

“你知道她貪了公中多少銀子嗎?七八十萬兩,將近一百萬的東西!”

“我那天就是發現了她貪墨了公中財物之事,才找她質問,結果她怎麼做的?

就怕我收拾她,故意把我推到,後來又怕我醒來,更是逼迫鴛鴦捂死我!”

“兒啊,知不知道,今兒個要是沒有賴大的家及時闖進來,明年今天就是你娘的忌日啊!”

一連串的擔驚受怕下來,賈母也破了防,老淚縱橫。

此時少了一隻眼珠子的鴛鴦,已經被帶了上來。

鴛鴦已經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於是便把王夫人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全都說了一遍。

王氏嘴巴疼得厲害,想要狡辯,卻發現自己牙齒鬆動,當場吐出一顆牙來。

王氏在家的時候當千金小姐,嫁到賈家當世家太太,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原本就已經被打得青紫的臉,此時更加難看,在燈火照耀下,猶如惡鬼一般。

王夫人緩過勁要張嘴,卻立刻被賈母打斷。

“給我堵上王氏那張臭嘴,這個婦嘴裡沒有一句真話。”

緊接著又轉頭對賈政道:“政兒,你要是不相信,隻管開了王氏的庫房搜查王氏私庫裡的東西,保管你大吃一驚!”

“什麼私庫不私庫的?母親,你們在說什麼呢?”此時,外頭來了一個人。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住在邊角上的邢夫人。

邢夫人離得遠,收到通知也晚,等過來自然更晚。

等她到的時候,賈母這屋子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

這邊邢夫人一進屋,就發現瞎了一隻眼睛的鴛鴦,嚇得後退了幾步。

然後便看見了老對手,曾經那張得意張狂的臉成了豬頭。

“唷,弟妹這是怎麼了呀?怎麼變成了豬頭一個,嫂子我險些認不出來了。”

方才還在害怕的邢夫人,見到王氏的慘狀,嘴角是彎了又彎,險些樂出聲兒來。

賈母一看到邢夫人這個倒黴兒媳婦,心情不快。

“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麼現在才來。”

邢夫人心情好著呢,也不在乎賈母的語氣是否有問題,當下回懟了一句。

“母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院子都臨著街了,遠得很。我要是住在榮禧堂,那指定第一個到。”

賈母:嗐,她跟這個沒腦子的計較些什麼。

現在重要的不能讓老大家的知道那上百萬兩的事情。

否則彆說是老大家的,就是老大也得鬨起來。

“對了,母親,我怎麼剛才聽你們說什麼錢不錢的事兒?王氏她貪墨公中的錢財了?我就知道她是不不老實的。為人猾得很。”

賈母趕緊轉移話題,“沒什麼,隻是在罵王氏是個守不住財的,她自個兒私庫裡的一點子東西,全換了錢送進了宮裡。對了,老大怎麼沒來?”

邢夫人覺得哪裡有點問題,但還是道,“在後麵吧?我剛才去叫他的時候,他還在小妾的被窩裡玩兒著呢。”

賈母:這個不孝子。

賈政:大哥也在不著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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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林府。

林如海被王熙鳳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愣在原地。

王熙鳳一直看著林如海呢,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林如海的表情不對勁。

“大人這是什麼表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好考慮猶豫的?”

就是因為想得到最直接的回答,所以她才這般直接問。

而不是拐彎抹角來著。

可林如海的這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林如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剛才沒有聽錯?夫人是說誰來著?”

王熙鳳白了林如一眼,“香荷,是香荷,你原來的大丫鬟,就是咱們成親那天,你派過來伺候我的。

不過我覺得她心有點大,不喜歡她,便想把她打發出去,贖身或者去莊子裡乾活都隨她。結果,你猜怎麼著?”

說到這裡,王熙鳳不由得咧了咧嘴。

“她說,她跟你有夫妻之實,說不定腹中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這話,王熙鳳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若是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說不定就能直接撲上去咬死林如海。

不過林如海見王熙鳳這醋性大發的模樣,心裡卻覺得甜滋滋的。

“夫人,你可彆信那起子小人的言語。我連香荷是誰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可能跟她有勾連嗎?”

方才他發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想夫人口中的香荷是誰。

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是誰。

林如海有心跟王熙鳳好好解釋解釋,便打發了屋裡的丫鬟出去。

“好了,外人都不在了,這下你可以好好分辨分辨了。”

王熙鳳還是願意給林如海機會的,要不然不能這般給麵子,而是直接鬨起來了。

林如海難得露出一絲苦笑,“夫人就這般不相信我嗎?”

王熙鳳哼了一聲,“男人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林如海:“……”這是什麼奇怪的言論?

不過他還是解釋道,“夫人,咱們成婚那晚我說的,都是真話。自從我成了鰥夫之後,便沒再進過後院了。”

王熙鳳知道對方說的是後院小老婆的住所,她有時候在府裡逛,還會看見那幾個院落。

就挺不爽的。

“那也不代表你就沒睡過。”

林如海無奈,“夫人要如何才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認識什麼香荷不香荷的。

夫人,要不你先跟我說說這個香荷的情況,免得為夫我被冤枉的都不知道誰冤枉我。”

“不是說了是你的大丫鬟?你自己的大丫鬟,你總不會不認得吧?當初你可是派了兩個過來,一個是香蘭,一個香荷。”

林如海皺了皺眉,“你說的這個香荷,我不太清楚,但這個香蘭我有一點印象,她是個孤兒來著,老子娘都沒了。

前陣子咱們成親,我就想著讓府裡的丫鬟給你指指路,熟悉熟悉環境。我是跟老管家提了一句,調兩個丫鬟過去伺候你。

你說的香蘭與香荷,應該就是老管家調過去的人了。你且等著,我讓人把老管家叫來。”

王熙鳳:“……”

“這個我信,隻是那個香荷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時間地點什麼時辰都說出來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來問大人。”

不是王熙鳳不想相信林如海,實在是香荷那邊說得太過真實。

如果她要是深愛林如海的女子,現在指定鬨起來,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幸好兩人是半路夫妻,對彼此之間都很寬容。

現如今才能如此平靜。

林如海眉頭緊皺,“夫人,為夫沒做過的事情,是不會承認的。夫人,要不把那什麼香荷叫上來吧,為夫想跟她當麵對質。”

林如海對這個所謂的香荷,那是以丁點好感都沒有。

甚至厭惡不已。

若不是這個香荷無中生有,從中作梗,夫人今日也不會如此生氣地質問他。

夫人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儘管才成婚沒多久,但他差不多已經摸清了夫人的性子。

是個有氣就要當場撒出來,不隔夜的。

這樣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好的是,容易後,不好的是涉及對方底線,對方輕易不會原諒。

王熙鳳見林如海一點心虛愧疚的表情都沒有,有的隻有對香荷的厭惡,心裡的天平往林如海這邊傾斜了一些。

難道是香荷胡亂攀咬林如海,為的就是惡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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