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秋拾很不滿意,兩人同為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就是連住也住在一起,她還以為春麥同自己是好姐妹呢。
萬萬沒想到,春麥竟然想要阻止自己往上爬。
“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姐妹,沒想到你卻根本不想著我好。”秋拾越想越生氣,要不是先前把秋拾當成自己的好姐妹,秋拾根本不會告訴對方。
春麥也覺得很生氣,“你這人怎麼好賴不分。做老爺的姨娘又有什麼好的。咱們拿了賣身契,去外頭做正頭娘子才是正理!”
“做老爺的姨娘有什麼不好的,以後得了一兒半女,往後也是府裡的主子。外頭過的什麼日子,吃了上頓尋思下頓。你家不就是這樣?要不然怎麼會把你賣了。”
秋拾這會兒正生著氣,哪兒還顧得上是不是拿刀紮了小姐妹的心窩。
春麥當初被賣,就是她心中一輩子的痛。
現在讓秋拾這般說出來,她麵色慘白。
“你!你!”春麥指著秋拾,說不出話來。
“嗬嗬,怎麼,說不出話反駁了吧。在府裡當姨娘的一個月的吃穿用度,在外頭就夠過一年的了。當姨娘有什麼不好,老爺又是官身,不是什麼商戶,在我看來,再好不過!”
秋拾是真的覺得自己的選擇很棒,很完美。成為姨娘後的生活,也會很好。
畢竟夫人可不是那種苛待下人的人。
要不然她們怎麼可能整日裡這般空閒。天還沒黑透,就可以回屋休息。
若是彆人家,除非輪值,否則想這麼早休息,就是做夢。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竅了,夫人的大丫鬟給的錢高,做得好了還時有賞賜。夫人懷孕還多給了兩個月的月錢。再攢個一年半載的,就能存夠贖身的銀子。做良家子不好嗎?非要自甘墮落當人玩物!”
秋拾險些被春麥的話氣死!
“什麼叫做當人玩物!你說話怎麼難麼難聽!那可是大人,又不是其他人!”
春麥可不覺得自己的說話不對,“簽了賣身契的通房,哪怕成了姨娘,那也是玩物!”
“我呸!你是父母是良家,你當然這麼想。我父母兄弟都是家生子!做老爺的姨娘妾室,是我這等家生子最好的選擇!”
兩個人大吵一架,甚至驚動了同一個院子住著的其他人。
不過夏收與冬雪在夫人跟前伺候,並不知曉春麥與秋拾之間的這一出。
否則兩人第一時間便會稟告給夫人知道。
夜裡,春麥氣得睡不著覺。
翻過來覆過去的,閉上眼靜腦子卻根本平靜不下來。
其實傍晚時分,秋拾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伺候不了老爺。
挑個丫鬟開臉做通房丫鬟,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夏收與冬雪兩人最得夫人的中用,她們二人夫人是絕對舍不得的。
真要挑一個做通房的話,她與秋拾是最好的選擇。
秋拾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她呢?
長得更加清理溫婉老實,同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她若是夫人,也會從她們兩個中挑一個成為通房。
跟秋拾比起來,自己更加聽話乖巧老實,反而是比秋拾更加合適,也更加容易掌控。
秋拾全家都是家生子,關係錯綜複雜,反而不美。
不像她,是被單獨一個賣進來的。
在府裡無依無靠,成為了通房或者是姨娘也隻能仰仗夫人的鼻息生活。
簡而言之,她被夫人挑中的可能性比秋拾大得多得多。
春麥覺得很不秒。
她並不想做老爺的人,也不想成為通房或者姨娘。
她想要嫁的是良家子。
最好是那種讀書識字,可以考科舉的良家子。
她想當正經的官家夫人。
哪怕丈夫不行,也能供兒子孫子讀書上進,改換門楣。
不得不說,春麥的誌向是真的高遠。
然而此時的她隻是一個丫鬟,這些對她來說還是太遠了。
腦子思緒紛紛,春麥根本睡不著覺。
後來便直接起身在院子裡轉了許久。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回到的屋子裡,躺到自己的床上。
其實春麥與秋拾兩人住著的院子裡,住的不僅僅是王熙鳳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還有其他二等丫鬟與三等丫鬟。
大丫鬟是兩人一間,有各自的床鋪。
二等丫鬟則是四人一間屋子。
三等睡的是大通鋪。一群人擠在一起。
倒也不是林家沒屋子。
而是王熙鳳覺得像賈母一樣把大丫鬟養成副小姐,實在沒必要。
免得養大了丫鬟們的心。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來。
春麥與秋拾吵架的事情,沒過幾天功夫,就傳到了王熙鳳的耳中。
夜裡,王熙鳳一邊梳頭發,一邊與林如海提起這件事情。
“大人,我這人是個醋壇子你是知曉的,我先前跟你提過好幾次。”
林如海一聽這話頭,便覺得不對。
一定是府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夫人說出這話。
根據他前兩次的經驗,必然是又有丫鬟想服侍他了。
他怕王熙鳳生氣氣壞身子,便趕緊道,“夫人是個醋壇子這事兒,為夫記在心裡。夫人放心,為夫不要什麼通房,也不要什麼姨娘,隻要你。”
王熙鳳樂了,“大人,咱們可是說好了,哪怕我懷孕九個月,生產坐月子,我可都不會給大人抬什麼通房姨娘。現在不可能,往後一輩子也不可能。”
“大人,您能做到嗎?”王熙鳳盯著林如海的眼睛問道。
林如海點點頭,“隻要夫人能夠安安心心養胎,平安生下孩子,為夫做什麼都可以。夫人彆老是憂心這些,為夫發誓就是了。”
王熙鳳可沒有男人要發誓,立刻打斷對方讓對方彆發誓的習慣。
當下便開口提議,“那大人還是發個誓吧,這樣我放心,你也放心。”
林如海:“……”怕是放心的隻有夫人你。
不過林如海也不覺得自己會破了誓言,於是便道,“本人林如海,發誓往後餘生隻有王熙鳳一個女人,若有違誓言,必當天打五雷轟。”
這誓言可算是說到了王熙鳳的心坎裡。
“哎呀,大人這話我可是記一輩子的。千萬不能違背誓言哦。”
要是林如海違背誓言,王熙鳳可忍不下那口氣。
因為如果一開始便沒有這些,也就罷了。
當個室友也不是不能過。
但現在已經“海誓山盟”,萬一對方背叛自己,卻是不能善了。
王熙鳳覺得,或許自家的丫鬟,不用挑那般年輕貌美的。
免得往後生了禍患。
還是老婆子好,安全係數直線上升,直達頂端。
不過王熙鳳暫時沒有想過把身邊的大丫鬟都換了。
夏收與冬雪她用著很順手。
至於春麥也還行。
但這個覬覦她男人,想做小三小四的秋拾,她確實不能容忍。
畢竟是跟了自己一場,還從京城跟到了江南。
秋拾也並沒有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因此王熙鳳打算要麼把其實放回京城,與家人團聚。
要麼就是把秋拾找個小廝或者小管事配了。
至於具體的,那得看秋拾自己。
林如海見夫人麵色越發緩和,提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他覺得夫人可能是被上一段婚姻搞怕了,所以才會這般忌憚這些。
他有一次聽下人無意間提起過一嘴,說是夫人先前有一個情同姐妹,同吃同睡的大丫鬟。
結果被賈璉染指收了房不說,那大丫鬟後來還與賈璉一起合夥騙夫人的錢財。
想必夫人是被這些事情傷了心,才會如此嚴厲要求他。
林如海其實並不重女色,前頭那些通房與姨娘,具是母親與妻子張羅的。
他去妾室屋裡,也是為了子嗣。
現在王熙鳳有了身孕,他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給夫人添堵?
吳大夫可是說了,孕婦不能生氣,要保持心情愉快。
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能康健有力。
反正林如海是把這話聽進去了,若他真的收了通房,就以夫人那氣性,怕是能直接氣到小產。
不值當,真的不值當。
孩子與夫人可比那些有的沒的重要多了。
夫妻倆再一次談心,讓兩個人感情愈發深厚。
“夫人,現在你可以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林如海好奇地問。
王熙鳳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你要問。不過你既然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消息秋拾那丫頭,不聲不響的就看上了林如海,就挺惡心人的。
“我聽了下人傳話,說是大家在討論誰就會上位當府裡的第一個姨娘。哦,聽說我的秋拾,對此很感興趣,想成為大人您的人,替你生兒育女呢?”
王熙鳳陰陽怪氣地說著,深恨自己來到了小三小四合法的古代。
太過糟心。
本來好好一個夫妻間的基本操守,搞得她是個妒婦似的,不知進退,一點也不賢良。
索性王熙鳳是個不在意彆人看法的,因此這事兒生過氣之後,便也看開了。
左右男人已經做了保證,發了毒誓,往後男人的清白,他自己會保護。
當然,王熙鳳深夜傳授林如海不少保護清白的辦法。
同時,也讓林如海嘗到了哪怕不能深入交流,但能從其他渠道找補的好辦法。
總之,隻要林如海想要,完全沒有必要找其他人。
她王熙鳳一個,就能讓林如海精儘人亡。
說點不好聽的,榨乾了林如海,讓他連浪都浪不動。
完美。
“秋拾?她不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嗎?怎麼會有這個想法?”按理說,作為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再清楚不過夫人的脾氣秉性才對。
“嘖嘖,大人問這句話不覺得燒得慌麼。她當然是看上了大人,才會有這種想法。可惜我是個善妒的,明兒個就讓她死了這條心。”王熙鳳氣哼哼地說道。
林如海趕緊寬慰。“夫人不必生氣,明個兒就把她打發了就是。往後你挑大丫鬟,可千萬彆挑這種心思多的。”
“這哪兒是我自個兒挑的大丫鬟呀,是我嬸嬸給我的,說秋拾是家生子,一家子都靠著王家過活,往後使喚起來也便當。
不像那個平兒,本來就是賈府的出身,即便跟了我成為了我的大丫鬟,心裡想的也是他們自己賈家。”
林如海有點詫異,“那身邊的大丫鬟,不對,是陪嫁丫鬟,還是史氏給你的?”
王熙鳳點點頭,“可不就是?這長者賜,不可辭。我便收下了,後來見她辦事妥帖,又是老太太送的,便提拔成大丫鬟跟在我身邊。”
至於後來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王熙鳳嫁到了賈家,平兒再次回到了賈府。
並成了原主的左膀右臂,原主基本都離不得她。
“說來,她不僅給了我丫鬟,也喜歡給其他晚輩送丫鬟使喚。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王熙鳳想起這個,便隨口說了一句。
林如海卻咂舌道,“這史氏可真是好算計!”
王熙鳳有點懵逼,“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好算計?我怎麼不太明白?”
林如海捋了捋王熙鳳的頭發,“不怪夫人沒聽明白,是為夫沒有說清楚。我說史氏是好算計,是因為史氏到處送丫鬟。她送出去的丫鬟,怕是都成為了主子身邊的大丫鬟了吧?”
王熙鳳點頭,“據我所知,確實如此。”
“這就對了。那些成為大丫鬟的人,即便是成為了彆人的丫鬟,怕是連賣身契都沒給對方吧?”
林如海一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如此一來,史氏捏著這些大丫鬟的賣身契,往後讓她們做些什麼,她們又如何敢不從?畢竟賣身契可是在人家手上呢。捏死她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這話聽得王熙鳳倒吸一口冷氣!
萬萬沒想到,換一個人,換一個角度,發現的事情也完全不同!
原主在賈家極為重用平兒,離不得平兒,但是反過來,平兒也是掣肘原主之人。
甚至後來有事情,尤其原主跟賈璉之間發生的事情,平兒總是去找賈母當救兵。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平兒跟人家親近呐!
頭一個想到的,不是賈赦那個賈璉的親生父親,也不是邢夫人的那個繼母。
要知道作為父母,賈赦與邢夫人完全有權利去收拾賈璉。
沒錯,平兒其實並不是王家的家生子,也並不是王家的丫鬟。
而是王熙鳳十來歲去賈府做客時,賈母很喜歡活潑好動的王熙鳳,便給了她一個自己的身邊大丫鬟。
說是這丫鬟為人處世頗為老道,可以幫忙照顧鳳姐兒。
現在想來,那平兒可不就是跟賈府的人一條心。
明麵上是原主的心腹,但背地裡時常拆王熙鳳的抬。
說是為人很好,善良待人,又常做好事,惹得賈府不服原主的,對平兒確實讚不絕口。
這人呐,就怕對比。
相比較原主的嚴厲,這平兒說幾句好話,做幾件好事,可不就是成為了賈府裡的良善人兒。
而平兒能在賈璉與原主之間周旋,還遊刃有餘的,哪裡是個簡單人物。
猶記得書中劉姥姥第一次進榮國府,見平兒遍身綾羅,插金戴銀、又是花容月貌,氣度不凡的,讓劉姥姥差點以為她就是王熙鳳。
當下人的風頭都蓋過原主這個主子夫人了,結果還讓人挑不出錯處。
可見平兒是多麼的厲害。
原主在她手上吃虧,也實屬正常。
翌日清晨。
林如海照常起床。
以往林如海吃完早飯,收拾妥當,便直接上衙門去了。
但現在因為在倒騰水泥的事情,每次出門之前都會往實驗之地聽雨苑跑一趟。
結果今天一進門,林如海便皺起了眉頭。
“昨天有人進來過!”
院子角落裡,竟然有一排腳印。
為了這個院子的安全,為了保護裡頭的東西,林如海與王熙鳳可沒少做防護工作。
不僅把院牆砌成三米高,就是連院牆的上麵,都紮了碎瓦片與鐵絲網。
這鐵絲網可不是普通的鐵絲網,上頭有許許多多磨得十分鋒利的尖刺。
為的就是刺傷阻礙心懷不軌之人。
隻是沒想到,竟然這樣還防不住有心之人。
林如海趕緊走到院牆邊,發現歹徒不僅留下了腳印,還有兩個大的半圓形的印子。
“難道是用梯子爬進來的,否則為何會留下這兩個印子?”林如海眉頭緊皺。
隨後又伸出了自己的腳,對比了一下地上的腳印。
即刻便發現腳印與他相比,小了一大圈。
“女人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