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關將近,尋思著不回家過年不行,這才打包了行李物件,一頓車馬勞頓回來。
本以為回來,迎接他的是慈愛的母親,嚴厲的父親。
然而母親看著他,眼裡確實是慈愛,隻是這慈愛不是對著他的,而是對著她肚子裡尚未出世的孩子。
當看見韓夫人隆起的肚子時,王仁整個人都傻了。
問出了非常不得體的一句話。
當時韓夫人的臉色就有些僵硬,不過很快重新揚起了笑容。
說是自己吃齋念佛,感動了上蒼,終於賜了個孩子給他們。
孩子已經四五個月了,十分乖巧,一點兒都不鬨人。
韓夫人說得開心,王仁臉上也掛著笑,說著吉祥話。
但心裡究竟怎麼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私底下,王任是不憤的。
覺得老天爺不長眼睛。
明明都已經讓他做了嗣子了,結果還讓他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他這個嗣子也成為了笑話。
不能傳宗接代的嗣子算什麼嗣子。
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還在這個關口,母親四十多的人了,竟然又有了身孕。
這要是生個弟弟,豈不是要絕了他的後路。
他可不是他們親生的,隻是過繼的。
王仁甚至都能想象到,一旦母親生下了男孩,他的地位會一落千丈。
直接淪落成普通的嫡子,或者連嫡子的體麵都沒有,過得跟那些庶子一樣。
王任一想到那場麵,頓覺頭大不已。
打從過繼到叔叔嬸嬸家,他就知道自己將會成為整個王家的掌家人。現在告訴他一切都是妄想,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王仁心裡很難受。
他們待確實不錯,他也知道他們這些年因為沒有親生的孩子,遺憾不已。他以前也想過,要是能讓他們有個孩子就好了。
但那隻是想想而已。
跟自己的地位比起來,王仁當然是希望他們不要生下嫡子。
他心中暗暗祈禱,若是生個閨女就好了,隻是個妹妹的話,對他地位沒有威脅他,甚至可以把他看成親妹妹一樣。照顧她,對她好。
隻要不是來搶他東西的弟弟就好。
不過這些心裡話當然是不能對父母親說的,他們若是知道自己心裡有這種想法,說不得會直接把自己趕出家門,讓自己在外頭自生自滅。
他王仁如今能這般瀟灑快活地做紈絝,靠的可不就是他們。
甚至王仁心理陰暗的希望這個孩子不要生下來,就如上次那般胎死腹中。
王子騰聽得王仁的關心,哈哈一笑。“我能有什麼事情,我好的很。隻是前些日子。趕路趕得累了,回來睡得長了一些,也就是你母親小題大做。”
“父親沒事,兒子就放心了。父親母親,兒子準備了一些東西送給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兒子先前並不知道母親懷孕了,因此沒有準備。若是我之前就知道,在外地時,定會多收羅一些東西。”
王子騰哪裡看得上王仁送的那點東西,不過對於孩子的一片孝心,王子騰還是欣然笑納。
“仁哥兒,往後弟弟妹妹們會記得哥哥的好。”王子騰隻要一想到自己往後,會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兒子,或者是跟年畫娃娃一般的小閨女,簡直心都要化了。
他知道王仁心裡肯定很彆扭,但是表麵上能做到和平共處,關愛有加就算不錯。
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
“我作為哥哥。還大他們那麼多歲,對弟弟妹妹好,當然是應該的。”王仁趕緊表達自己的立場。
“仁哥兒自己心裡有數就成。快吃菜吧,再不吃等下就要涼了。”大冬天的,哪怕屋子裡燒著地龍,但時間久了,菜一樣要涼。
雖說他這會兒已經吃過一頓。但畢竟是團圓飯多少還要動一動筷子。
一時之間飯桌上和樂融融,溫馨不已。
飯後韓夫人便早早回屋休息。
“夫人,你這身子越發重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為夫。”
王子騰摸著著夫人圓溜溜的肚子,心中一片柔軟。
真好,上天待他真是不薄。讓他人到中年還得了一個孩子。
韓夫人搖了搖頭,“這孩子格外的乖巧,也不知道這性子隨了誰。要說有不舒服的地方,我隻是嗜睡了些,偶爾有些惡心。不過跟有些婦人入吐得昏天黑地比起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能這樣舒坦,韓夫人便已經十分慶幸。
“嗜睡倒不是個事兒,惡心的話,太醫有說緩解的辦法嗎?”
好幾個月沒回來,說起孩子的話題,王子騰隻覺得說上三天三夜都不夠。
“我隻是有一點點不舒服,就是問到魚腥味這些,其他的都還好。太醫說了不礙事,這已經使得極好的狀態了。”
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但其實並不晚,韓夫人雖然有些困頓,可提起跟孩子有關的事情,也是的心情激動。
她迫不及待把夫君不在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分享給對方。
兩口子一問一答,有來有回,滿室的溫馨。
聊著聊著,兩人的不免提到了王仁。
“當初仁哥兒與媳婦和離的事兒,還是太草率了。今兒個我看仁哥兒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心裡有些不得勁。”
說這話的,不是韓夫人,反而是王子騰。
當初他得知兒子兒媳和離的時候,很生氣來著。
但等他知道的時候,兩人早就和離,官府也蓋了章。
他就是想要阻止,為為時已晚。
“我知道夫君的意思,仁哥兒現如今是不能有孩子,但也該給他挑個媳婦。”
這事兒本來夫君不說,她也打算提的。
隻是沒想到先讓夫君說了出來。
“他剛回來的時候,我就與他說了這事兒。隻是他拒絕了,說是現在他身體不成,哪怕就是娶了,也生不出孩子,還不如不娶。”
王子騰沉默了下,“但仁哥兒還是需要個媳婦幫搭他打理的瑣事。”
韓夫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夫君這話說得咱們家好像說缺管家似的。娶親娶的是媳婦,又不是管家。怎麼就非要媳婦不可?
再說就仁哥兒這情況,怎麼給他說人家?我可是是實誠人,仁哥兒不能生的事兒,我肯定是要告訴人家的。我可做出害人姑娘的事兒。”
韓夫人是一個的女人,做母親對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當初若不是因為這個,她也不能對鳳姐兒攪和哥嫂散了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是過來人,實在是太清楚這其各種的痛苦的與酸楚。
“夫人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給仁哥兒娶個像邢氏那樣的張羅家事也不錯。”
王子騰趕緊認錯,“夫人彆急,都是我沒說清楚。既然仁哥兒說暫時不想娶,那就聽的他的。他自己什麼時候鬆口了,什麼時候再說。”
如此,兩口子總算是揭過了王仁的話題。
韓夫人打了個哈欠的,王子騰見韓夫人困了,也不再拉著對方再聊天,趕緊讓夫人睡覺休息。
至於他自己,先前睡得太飽,這會兒根本睡不著。
按著以往,王子騰自然是去處理公務的,但今天他的心情很好,根本不想讓公務破壞。
閒著也是閒著,王子騰便想了一夜孩子們的名字。
直到接近子時。王子騰對孩子的名字終於有了眉目。
若是個男娃,就叫王信;是個女娃的話,就叫王熙鸞,正好隨了哥哥姐姐的名字,一瞧就留知道是一家人。
江南,揚州。
林如海與王熙鳳這兩口子也沒睡著覺。
“大人可是真的要在我這屋睡?我聽說好多人家,主母生了孩子,男主人可不會跟夫人住一起呢。要麼是自己一個人住,要麼就是去小妾那裡。”
林如海抽了抽嘴角。“夫人,你也說了那是彆人。我不介意這些,不論現在還是往後,都跟你一起睡。”
林如海心說當出夫人大著肚子的時候,他們都同一個屋子住著。
先前他連產房都進了,現在隻是坐月子,又有什麼就好忌諱的。
倒是他前頭那個,非常忌諱這些,不會讓他進屋子。
“這可是大人自己說的。我可記在心裡了。”這男人呐,就得看得緊一點。
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沒有那麼多的幺蛾子。
所以,王熙鳳非常支持林如海的這個決定。並默默點了個讚。
林如海不覺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夫人想記著便記著。”
“大人那往後不論回來多晚都要回來睡,我會為大人留一盞燈。大人不必怕會打擾我,我且睡得晚哩。”
林如海“……”
“我們本來就是這樣。”
王熙鳳“我隻是再強調一下而已。”
緊接著轉頭又說起其他事情來。
“大人,今兒個賀勉回來,可是帶了什麼消息回來?”王熙鳳知道林如海這人的尿性。
自己不問,絕對不會說,甚至是故意不提起。
林如海聽王熙鳳問了,便老實回答。
“有些眉目了,那洗菜婆子的老姐妹,據說以前是京城大戶人家的丫鬟。直到前些日子,得了恩典才消掉奴籍,成了良民。”
王熙鳳一聽見京城這二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京城,怎麼又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