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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無曆日,寒儘不知年。
學舍門口的梨樹落英幾度,六年時光匆匆而逝。
今日晨起之時,山間起了薄霧,半山腰間幾乎茫茫地看不清前路。
山門處的兩個守門弟子正在閒聊,隱約的說話聲悶悶地傳來,聽不真切,一隻野兔從左邊的草叢裡突然躥過,清晨的露水從翠綠的枝葉上一點點地墜下來,落在一片嫩粉的花瓣上,輕輕彈了彈,最後落進茂盛的草叢中,了無痕跡。
平靜無波的傲蘭海,人聲鼎沸的碧雲深,身著各色法袍的弟子在山間跑來跑去,一柄柄靈劍化作流光從頭頂掠過……直至一聲悠遠的晨鐘敲響,寰中息府的一日也在此間漸漸蘇醒。
施應玄收回了飄蕩的神識,運氣吐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今日無要事,應該隻需練劍。
察覺到身側靈符的閃爍,施應玄抬手將其抽出,想了想,先捏決打開了其中一個。
令浮月的聲音從符中傳來,道:“師姐,照曦他們傍晚下山,你什麼時候過來?”
修為一道難行,仙京道三大宗門每年能從凡間擢選出的孩童總計不過近百,有些身有仙骨卻不願上山,也有些家中不允上山,在落霞山這麼多年,施應玄見得隻多不少,但更多的,還是像李照曦這般入道不久便修為停滯,難以進取之人。
或是繼續堅持,或是放棄下山,總得選一條道走。
聽到令浮月這麼說,施應玄便知李照曦已經做好決定了,捏訣回複道:“過會兒我就來碧雲深。”
那邊令浮月應了好,符籙上的柔光也緩緩熄滅,施應玄轉而拿起另一張符籙,駢指在空中熟練地畫了個滿圓,符籙迅速亮起來,緊接著存於其間的聲音便一句句地灌入了她的耳中。
“阿玄,我起床了,馬上和師兄他們一起下山。”
“阿玄,我到山門了,馬上下山,你起來了吧。”
“阿玄阿玄,今天鎮子上好熱鬨啊,聽說有廟會。”
“阿玄,你想不想吃糖糕啊,我見鎮上有家做得還不錯,以前好像沒吃過。”
“阿玄,今日的符籙賣得還不錯。”
“阿玄,你在乾嘛呀,在練劍嗎?”
“還沒練好嗎,都一個多時辰了,阿玄你已經很強了,拜師絕對沒問題的,快回我靈符吧。”
“阿玄,我也不是著急,就是擺攤有點無聊。”
“阿玄,你到底在乾嘛,不會又在教什麼小師弟練劍吧。”
“阿玄阿玄阿玄……施應玄!”
“施應玄,我真的生氣了!”
“施應玄!你手被劍砍了嗎?十道靈符了!十道靈符你都看不見嗎!”
蠢狗一樣……
施應玄心中暗罵,正想捏訣回複的時候,一道單向靈符突然冒了出來,張絎青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在耳畔:“施!應!玄!”
施應玄:“……”
他一天不叫自己名字一百遍是會死嗎。
她頗為無奈,抬手熟練地捏訣,對著那傳音符籙道:“我晨起入定,未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