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應玄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說:“那你的路你怎麼不往前走。”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張絎青的做法,在紅棘城的時候二人相依為命,無法分離,實在是因為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隻能倚仗對方,可如今他們已經在寰中息府待了六年,前路漫漫亦燦燦,不知何處才是儘頭,即便是同生共死的家人、朋友,也該有自己的路要走。
張絎青噎了一下,臉更臭了,一把將自己的手收回來抱在臂彎裡,生氣中帶著委屈地瞪了她一眼。
施應玄無奈,說:“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左右不過一個月,又不是見不到了。”
又是翻來覆去的舊話,張絎青不理,轉身徑直往前走,聲音不大不小地說:“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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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輪到張絎青生氣了,施應玄說自己要去藏書閣他都沒理,從儲物符中拽出自己的飛雲鳶一溜煙便沒影了。
不過施應玄知道他生不了太長時間的氣,便也沒管他,隻自顧自地向藏書閣走去。
古陶洲拜師一事三年行一,一次不行便隻能再等三年,每次得入內門的也隻有寥寥幾人,今年有兩人被提前擢選,已經是少見中的少見了。
拜師一事也並非隻是上個山那麼簡單,除了基礎的文課心訣外,還要考校劍、符、術、器四類基本的功課,不論你是擇哪道修行,這四樣哪樣都逃不過。
施應玄的劍術自不必說,基礎術法也算爐火純青,符籙有張絎青在身邊耳濡目染,倒也有幾分成算,但唯有煉器一項她始終不得要領,唯有每日勤學補拙。
寰中息府的煉器大家千昆玉曾在為他們授課時有言:煉器之道在於從動入靜,以小見大,剛入道的修士最基礎的修煉方式是在於靜坐入定,從而得開靈府,吸納天地靈氣以歸己身,煉器也是如此,隻要專注於手間方寸,神識清明,便可引天地靈氣而煉化器物,最後再從這個過程中直接提取精純靈氣,反哺煉己,修煉便會事半功倍。
這也是為什麼修士都需得擇道修煉,否則單純靠入定來吸納靈氣,恐怕兩百歲都無法踏入築基。
施應玄尋了個安靜的桌子,就著書,重新拿出儲物符中的沒用完的材料開始慢慢摸索。
三塊大小不一的寒鐵,一塊手臂長的群生木,就是她為數不多的練習材料。
……劍修是真窮。
她在心裡歎了一句,伸手捏起其中一塊寒鐵放在手中。
控火引水,輔以符籙,她像往常一樣開始熟悉的步驟,去除雜念,讓自己能緩慢地進入到專注的境界中,漸漸地,她的眼中好似隻剩指尖旋轉的方寸之地,明明餘光能看見周圍走動的人,卻又好似看不見,明明能聽見身邊細微的聲音,又仿佛完全沒聽見。
神識不由自主地從靈府逸散出去,天地間的靈氣絲絲縷縷地彙聚到身體中。
有道是:冒雪衝霜,迎風沐雨,得遇至人開悟。離坎相交,反覆陰陽,須藉木龍金虎。把乾坤鼎器,五行羅列,煆圭成土。輝輝寶蓋,赫赫靈光,影隱大淵無滯。觀心澄曉月,清風滿目,洞天清徹。
……
隨著落日漸隱,寒月低掛,施應玄感覺自己終於從那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運轉靈氣吐納了一番,頗為驚喜的看著手中小小的木傀儡,感覺自己好似摸到了一點關竅。
木傀儡在基礎的煉器中屬於最基礎的,並不複雜,方形的腦袋、方形的身體,簡單的四肢用寒鐵塑成,點一點它的頭頂,它便會搖頭晃腦地喊:“阿玄。”
試了那麼多次,這倒是第一次能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