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 謝老爺臉色委頓,被綁在太師椅上,垂著腦袋, 似乎睡著了。
謝黎加重腳步, 刻意發出動靜。
謝老爺晃了晃腦袋,立刻抬起臉看過來, 看見謝黎和謝王氏,向後縮了縮, 露出一個夾雜著害怕和討好的笑。
“夫人,黎哥兒,你們來看我了。”
謝王氏冷麵刻板, 沒有給他好臉色,在一側坐下,冷漠道:“黎哥兒, 你來說。”
謝黎應聲走進屋,輕咳一聲, 將他和謝王氏商量的處理方法緩緩道來。
不等謝老爺發表意見,他又淡淡道:“回了灣頭村, 爹你最好老實點,彆再賭錢,不然娘氣上心頭要動手, 我也攔不住。”
謝老爺心知肚明這是威脅,有些不忿,不過他那顆裝滿了漿糊的大腦還有點用處, 知道人在屋簷下,不能得罪謝黎和謝王氏,沒有將心裡話說出口,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
“我自然有數。”
謝黎垂下眼瞼,掃了謝老爺一眼,心裡毫無波動。
戒賭太難,就算謝老爺想要清白做人、洗心革麵,一個不慎都有可能重新回到泥潭,更何況謝老爺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謝黎信他就有鬼了。
謝王氏同樣看出這個情況,冷不丁開口:“我們來告知你一句罷了,無論你老不老實,都要隨我們回村裡。”
“你若是不老實,回到村裡,便照舊將你捆在屋裡,你若是老實點,我們還可能鬆一點對待你。”謝王氏冷冷地瞥了謝老爺,恨聲道,“家裡敗落,都是因為你,望你能看明白自己的地位@”
謝老爺啞口無言,一時沉默,呐呐道:“……要不然,你給我點錢,我一定翻本,把院子的地契贏回來?”
“你想都彆想!!”
一聽謝老爺還要讀,謝王氏十分激動,蹭地站起來,逼近謝老爺,聲音流露出濃濃的恨意:“你要是敢再賭一次,我就活剮了你,然後自儘,免得你拖累黎哥兒!”
以前謝家是地主,小有資產,源源不斷有收入,謝老爺出去賭錢,隻要不太過分,謝王氏都懶得管。現在不一樣了,家裡除了祖宅的地契,再無其他東西,十賭九輸,謝老爺要是再輸,豈不是要黎哥兒負擔這些債務?
想到這裡,謝王氏十分懊惱,她早該管住他的……
可笑她和娘家關係不好,嫁人二十年後,卻還在受著娘家洗腦言論的荼毒,遵循著三從四德的教化,從不反對夫君,最後終於沒有兜住,毀了這個家。
彆說這次是意外,老爺既然能夠做出偷地契出去賭錢的事情,不管有沒有捆他,他早晚都會走上這條路,怪的話也怪不到黎哥兒身上,隻能怪到她的身上,還有罪魁禍首的身上。
謝王氏轉身:“黎哥兒,我們去收拾東西,讓他一個人好好反省!”
謝黎嗯了一聲,不放心地檢查了謝老爺身上的麻繩,免得又出現上次的情況,轉身跟上謝王氏的腳步。
“娘,你也彆太生氣,這次的情況未嘗不是好事……”
錢嫂子匆匆趕來,打斷了謝黎的喜歡,著急道:“夫人,外麵來了一撥人,說是白家的,不知道什麼情況,隻說給我們三天時間搬家,然後就守在外麵不走了。”
“什麼?”謝王氏一愣,氣得儀態全無,恨不得拿刀出去和他們拚命。
謝黎及時攔住了她。
“娘,等等,你先彆衝動,事情已經發生,宅子也是對方的,你就算鬨也無濟於事。除了惹怒對方,縮短搬家的時間,毫無用處,我們該想辦法,儘快收拾好東西,退回村子休養生息。”
“可是,可是……”謝王氏氣得說不出話。
謝黎鎮定說:“等我科舉高中,自然會有人幫我們收拾白家。”
謝老爺在白家賭坊,短短半個時辰便輸光了價值幾千兩的地契房契,要說其中沒有問題,傻子都不相信。隻是有謝老爺這個豬隊友,賭坊又是白家的地盤,謝黎想要安全走出賭坊,也隻能認了。
不過,這不代表謝黎好欺負。
隻要功成名就,站的比對方高,不用他開口,自有人為了討好他,衝出去對付白家。
謝王氏聞言冷靜下來,握拳道:“你說得對。”
“黎哥兒,事到如今,娘隻有你這個倚靠了,你一定要有出息,將來收拾白家這些人,報今日之仇。”
謝黎答應:“我一定會的。”
“好!”謝王氏長出一口氣,轉頭和錢嫂子說了如今的情況,詢問她是否要離開。
錢嫂子當年自賣其身,身價銀子很低,這些年來在謝家一直沒吃過大苦頭,謝王氏自認對得起她。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如果她要離開,謝王氏也不介意將賣身契還給她,放她自由。
錢嫂子聽完一番話,愣了半刻鐘,似乎在消化其中信息,好半天回過神,遲疑地提起另外一人:“絮兒丫頭知道這件事嗎?”
謝黎插嘴:“還沒和她說,你把她叫來,一起說。”
錢嫂子得了吩咐,回後院下人房叫了絮兒來。
絮兒從謝黎讓她看守謝老爺時,就有不祥的預感,聽到謝王氏的話,露出一點驚訝神情,很快冷靜下來,堅定道:“我要跟著少爺和夫人。”
有她這句話,錢嫂子下定決心,跟著做了決定:“我也願意留下,繼續侍候夫人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