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
謝黎皺眉,不太明白,他就上午忙了兩個小時,有什麼好補的,卻也沒有拒絕管家的關心,勾了勾唇,緩緩道:“開始吧。”
這是大帥府的規矩,主位的人宣布用餐可能開動。
不過今天除了謝黎和白亦筠,隻有兩位姨太太,偏偏她們的膽子還小,對視一眼,想起剛剛聽管家說的話:少帥今天的心情不好。
吃了沒幾口就借故說吃飽了,趕緊轉身上樓。
謝黎:“……”
餐桌上隻剩下謝黎和白亦筠,還有貼身適合的管家。
謝黎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謝家的餐桌上向來人不齊,他已經習慣了,完全沒想過竟然是管家到處造謠導致的結果,隻是奇怪,怎麼大家今天都怪怪的。
中間因為出汗,他起身上樓換了一件涼快點的家常服,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
——白亦筠,從他下來之後,一直用委屈地目光偷看他,還以為他沒發現,露出了一會兒埋怨、一會兒擔心的表情。
謝黎:“……???”
謝黎是真的不太明白自己上樓的功夫樓下發生了什麼事,避開管家的視線,在桌子底下抓住白亦筠的手,低聲問:“怎麼了?”
白亦筠眼眶紅了,小聲埋怨:“你上次還說你沒有心上人……”
謝黎一頭霧水:“我在外麵的確沒有心上人。”
白亦筠忍不住了,揮開謝黎的手,哭著跑走:“你騙人,你剛剛明明就去見了她,還被她戴了綠帽子!我不要理你了,你這個騙子!”
謝黎:“……”
他扯了扯領口,想到什麼,眼神陰冷地看向身邊的管家。
管家心裡一跳,緩緩的,猶如機器人一樣將頭埋在胸口,拒絕和謝黎對視。
謝黎冷笑,站起來追上樓。
拋下一句:“你這半年的工資沒有了!”
麵對這句致命的話,管家的姿勢一動不動,毫無反應。過了一分鐘,確定謝黎離開了餐廳,才抬起頭,露出一張表情複雜的臉。
白小姐,你下次要出賣我,能不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
你這樣,我真的很為難。
……
謝黎追上樓,好說歹說,說了半小時,才讓白亦筠相信他真的沒有心上人。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白亦筠抹了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問:“可是,管家說你被戴了綠帽子,所以心情不好?”
謝黎沉著臉:“這個老貨,到處胡說八道。”
白亦筠嘟囔:“到底怎麼回事啊。”
謝黎不得不將秦如鐘拉出來背鍋,歎口氣,坐下道:“其實是我的一個屬下,今天和喜歡的女孩子約會,玷汙了那個女孩子的身體,還被女孩子的老父親逮住,被揍得鼻青臉腫,找我去擔保。”
“啊,你屬下沒事……”白亦筠本來打算關心一句,忽然覺得不對勁,回過神來,嫌棄道,“你屬下,他,他怎麼那麼不要臉啊?”
謝黎無奈道:“我也說過他,讓他忍著點,他就是不聽。等到他的婚禮結束,我要思考一下,這樣沒有自控能力的人,到底適不適合繼續做我的參謀。”
白亦筠語氣肯定道:“不適合!”
說完,她又小聲腹誹,“還沒結婚,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情?我們都結婚了,也沒像他們那樣啊。”
她的語氣酸溜溜的,還哼了一聲,可謂是非常羨慕嫉妒了。
謝黎回過頭盯著她看,明白過來她在羨慕什麼,頓時啼笑皆非,心裡莞爾。
不過,這他媽也太可愛了。
……
謝黎和白亦筠氣氛良好的時候,王家可就沒有那麼安靜了。
到手的財神爺跑了,王父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攤在太師椅上,咳得癆病都要出來,卻不忘了用怨恨的眼神瞪著秦如鐘和王芯月。
秦如鐘和王芯月底氣不足,手牽著手站在下首,不肯主動開口。
最後,還是王父先開口,陰惻惻道:“你真的要嫁給這個人?”
王芯月抿緊唇,眼裡快速閃過謝黎的模樣,心裡思緒紛雜,一時間竟沒有回答。
她一直知道,謝黎冷漠高傲、不通人情,不是合適的托付對象,隻有秦如鐘才能帶給她幸福。認識一年多來,她的目光也時常落在秦如鐘身上,每天就想著怎麼擺脫謝黎,和秦如鐘在一起。
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她的心裡卻十分迷茫。
嫁給秦如鐘,她真的就能得到幸福嗎?
她想起田亙巷裡那棟又小又破的院子,想起秦家狹小低矮的屋子,想起秦媽媽手上遍布的厚繭子,想起秦如鐘一個月兩百銀洋的工資,想起錢小珠隨手送的一瓶香水就是上百銀洋,想起自己一個學期的學費是五百銀洋……
嫁給秦如鐘,她能得到幸福嗎?
王芯月不知道,可是這時候王父又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嫁給這個人?”
秦如鐘看了過來,用疑惑的眼神催促她回答。
王芯月心裡發慌,點點頭:“我要嫁給他!”
王父陰冷地笑:“丫頭,你是不是忘了兩年前,你在家裡過的日子了?你現在能上學,不用做家務,是因為有謝少帥寵著你,你要是真的嫁給你身邊這個男人,你這輩子都要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
王芯月愣住,順著王父的話,刻意遺忘的記憶瞬間冒了出來,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竟然忘了……
兩年前,王父染上了吸食福祿膏的毛病,將家裡的家財敗了個精光,帶著家裡人搬來了現在這個宅子。
她娘就在這裡,因為沒錢治病過世。
她娘屍骨未寒的時候,王父為了節省開支,陸陸續續辭退了所有的傭人,隻有一個眼瞎的老婆子沒地方去,不要工錢,願意留在王家。可是瞎眼老婆子隻能洗衣服做飯,其他的家務還是需要人做。王芯月作為王家最大的孩子,成了不二人選,每天埋頭做家務,一雙保養良好的手都有了薄繭子,臉色也變得發黃起來,不像是十六歲的青春少女,反而像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鄉下婦人。
要不是後來在路上遇見了謝黎……王芯月渾身打了個激靈,猛地甩開了秦如鐘的手:“不,我不要嫁!”
秦如鐘沒有錢沒有權,還得罪了謝黎,嫁給他,他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她豈不是也要跟著一輩子蹉跎?
王芯月變得太快,秦如鐘沒有準備,愕然看她:“芯月,你怎麼了?”
王芯月避開他的目光,臉色冷淡了下來:“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嫁給你。”
秦如鐘困惑不解:“為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他想起剛剛王父說的話,明白過來,耐下心,溫柔道,“你如果不想做家務,可以讓我娘繼續做,她老人家還硬朗著,起碼可以做二十年。”
王芯月聲音依舊冷淡:“二十年之後呢?”
秦如鐘皺眉:“二十年之後,你也該成長了,不能一直讓她老人家辛苦吧。”
王芯月心裡倏忽涼了,竟然有些悲哀。
虧她一心一意想嫁給他,他竟然完全沒有為她著想過。
要是嫁給謝黎,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謝黎一定將她捧在手心,要什麼給什麼,底下有一堆下人供她使喚。
王芯月覺得很難受,失望地看著秦如鐘:“你走吧,我看錯了你。”
秦如鐘茫然,不懂王芯月的意思。可是,王父得到王芯月的話,已經原地複活,蹭地跳起來要推他出去。
“哈哈,滾,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樣子,你窮成這個樣子,拿什麼娶我女兒!”
秦如鐘還在走神中,沒有防備,被王父一下子拱出了院子,推出門外。
小雨瀝瀝淅淅地落下,滴在秦如鐘身上,秦如鐘衣服很快就濕了,他隨便抹了抹,沒有在乎這個,滿心不解地上前敲門。
“等等,我沒搞清楚,芯月,你為什麼不肯嫁我?你能不能出來說清楚為什麼?就算要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
今天明明是個很美好的日子。
他和王芯月一起看電影,王芯月邀請他共赴巫山,然後,被少帥撞上。
在他以為自己肯定要死了的時候,少帥放過了他,還叫他早點娶王芯月。
他驚喜又意外,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結果卻是王芯月先後退,放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為什麼,他做錯了事情,還是說錯了話?
秦如鐘站在王家門口不肯走,不斷地大喊,叫王芯月出來說清楚。聲音一開始中氣十足,喊久了,嗓子啞了,也就變成了虛弱而祈求的語氣。
王家的門始終沒有打開,雨卻越下越大。
秦如鐘紅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門,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昏倒在了雨中。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一下,民國物價混亂,五十銀洋可以買幾百斤豬肉(現在幾千塊),也可以買一棟四合院(現在幾個億),所以物價我就瞎幾把寫了,反正這是個架空朝代,揮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