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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公路上一輛邁巴赫釋放出它前所未有的野性,油門被踩到底,加足了馬力往前衝,奔赴一場無歸的旅途。
蘇冽青晃了下腦袋,酸澀從喉嚨往上冒,太陽光直射了太久,眼前開始出現重影,有液體順著臉頰而下,混合著鐵鏽一樣的腥味。
手上,身上,他一貫愛惜的座椅上,方向盤上,滿目瘡痍,斑駁著仇人的血漬,怕是再也洗不乾淨了。
衝破護欄的刹那,蘇冽青感覺到一絲痛快,痛快的同時帶著難以言喻的心臟絞痛,壓迫著讓他痛哭出聲。
邁巴赫跟隨主人意願完成生命中最後一程,一道漂亮的輪胎弧線,衝破束縛,跌落,墜入萬丈深淵。
蘇冽青閉上雙眼,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好像聞到了花香。
少年光影跑前麵,一起奔赴飄著花瓣的海棠樹林,有個稚嫩好聽的聲音告訴他:“冽青,海棠花開了......”
青澀無比的少年音與如今某個低沉喑啞的聲音重合,那人放棄掙紮,背抵樹乾,視線穿過他的耳側落到明亮廣闊的陽光下,唇瓣輕動,說了什麼。
因為血液倒流,沾了滿身鮮血,所以記不清了,隻是有些感慨,這荒唐的一生,這潦草的結局。
蘇冽青和他的死對頭陸成衍同歸於儘了。
他萬般悲戚地閉上眼睛,含恨而終,卻在下一秒猛地睜開雙眼,坐在辦公桌前。
顯示器上是本季度的總結報表,標注年份在七年前,蘇冽青深吸一口氣,雙肘抵著桌麵按了下太陽穴,怎麼回事?!
明明上一秒還在盤山公路上,他開著車衝出護欄......
蘇冽青環視一周,確認這是家裡,是他瘋了還是剛剛一切隻是一場夢?!
可是林梓笙滿目瘡痍的身軀仿佛還在眼前,他衝去陸家,開車衝出懸崖......一切都曆曆在目,仇恨驚心,痛徹心扉,不可能是夢!
蘇冽青返回桌麵查看右下角時間,年份也在七年前!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是保姆周阿姨的聲音,“少爺?”
“進。”
隨著書房門板被推開,蘇冽青目光微沉,盯著周姨熟悉的麵孔,內心撼動,這個早兩年就辭職不乾的阿姨,竟然出現在這裡!
“吃飯了,少爺。”周姨說。
蘇冽青忍不住皺眉,“周姨,今年是幾幾年?”
書房出來路過會客廳,蘇冽青抬眸,看到那人的身影時猛地一滯,呼吸都放輕了。
是上一秒倒在他懷裡失去溫度的人!是他發誓如果重來一定會好好保護的人!現在正乖巧地坐在家裡,好好地活著!有目光,有溫度,有呼吸!
林梓笙正在和長輩說話,察覺到蘇冽青的目光轉過來對上他,二人相視,目光平靜,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揮揮手示意長輩們自己出去一下,在走出門的刹那被蘇冽青拉住胳膊猛地一扯抱進懷裡。
“小笙......”蘇冽青聲音微啞,失而複得的心情太過激動,抱著他的五指關節都緊張得發抖。
無論如何,能再見到林梓笙是好的,小笙軟軟的,捧在手心是溫熱的,有炙熱滾燙的心臟,胸腔裡的節奏年輕有力。
林梓笙回抱住他,蘇冽青比他高出半頭,他微微仰頭將下巴磕在蘇冽青肩膀上,輕輕拍著他,“哥......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想你了。”蘇冽青說。
林梓笙眼尾有一點紅,轉瞬即逝,笑了一下打趣道:“才幾天沒見,怎麼就想了?”
死而複生的驚喜太大,以至於蘇冽青沒有注意到林梓笙微妙的情緒變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幾乎就像同他有一樣感觸似的。
林梓笙的皮膚很好,此刻白襯衫牛仔褲穿在身上少年感十足,如果蘇冽青猜得沒錯,他重生到了七年前,這一年林梓笙還在上大學,他和陸成衍之間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也是這一年,因為家族聯姻林梓笙被迫嫁給陸成衍,才釀成最後的慘劇。
蘇冽青暗暗握緊拳頭,既然重新來過,就不能讓曆史重演,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林梓笙,不讓他再落入陸成衍那個人渣手裡!
會客廳裡雙方父母還在洽談,蘇冽青望過去,看到了熟悉的人,沙發對麵的一對夫妻,正是陸成衍的父母。
“這是?”蘇冽青問林梓笙。
“商業聯姻。”林梓笙神情裡有一絲落寞,“我要結婚了,哥。”
蘇冽青:“!”
不會這麼巧吧,他剛好重生到了林梓笙和陸成衍結婚的時間點!
“阿笙?”父親在喊他,林梓笙轉頭應了一聲。
“冽青也在,那就一塊兒過來吧。”
雙方父母已經敲定好了日子,蘇冽青重生的時間不巧,陸氏與寰澤聯姻已是板上釘釘。
兩大勢力強強聯合對整個商業界的影響非同小可,消息一經放出,撤回會嚴重損害公司信譽與形象,雙方二十多年合作關係,旗下有聯合分公司,操作不當可能會造成股市驟跌或其他嚴重的後果。
這些都是後話了,僅僅是蘇天澤與陸氏的關係,也不可能允許蘇冽青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