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和平南侯府一樣是勳貴武將出身,朱振自來熟也不懂看臉色,打從小時候第一次和許活見麵,就自顧自地認為他們是能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一直到現在,連拜帖都不遞,直接上門。
他渾身都是亮閃閃的金玉寶石,十個手指頭也都戴滿了戒指,要是有十一根手指頭,十一根手指都得滿滿登登,活像一隻打扮成孔雀的發麵白饅頭。
也像是一個行走的綢緞做的鼓鼓囊囊的錢袋子,腦門兒上就寫著倆字兒——“有錢”。
此時,這位錢袋子在跟奉茶伺候他的婢女調笑,“先前沒見過你,跟小爺說說,叫什麼名字?”
“婢子青菡~”
“青菡?”朱振笑得輕佻,“人美,名字也好聽,你是榮安擱在書房裡紅袖添香的新丫鬟?他還挺有雅趣兒。”
榮安是許活的字,老侯爺臨終前為許活取的,提前叫了。
青菡禁不住他的調侃以及心生的竊喜,俏生生的臉上羞紅一片。
許活到會客的堂外來,正好聽到這一句,“渾說什麼,書房是讀書靜心的清淨地。”
青菡含羞帶怯地看許活一眼,屈膝行禮,聲音似是能掐出蜜水一般,“郎君~”
隨著她的動作,襲來一陣濃鬱的香氣。
院子裡久些的婢女都知道,許活從來隻熏清淡的香,不喜歡濃鬱的脂粉香。
許活冷臉道:“叫青鳶進來伺候。”
青菡的嬌顏霎時有些白,不敢回嘴,低低應了一聲,預備退出去。
朱振憐香惜玉,見不得小娘子委屈,叫住她,“你這麼可人,哪有人舍得責怪你,來來來,小爺給你個見麵禮。”
他說著,從小指上拔下個金戒指,遞給她。
青菡眸光閃動,輕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看向許活,一副不敢收也不敢拒絕的模樣。
許活不為所動,但也給朱振麵子,淡淡道:“出去,這不用人伺候。”
青菡泫然欲泣地行禮,哀哀地掃了朱振一眼,嫋嫋地轉身。
朱振直呼心疼,起身攔住,將金戒指硬塞到她的手裡,“莫哭莫哭,拿著。”
許活視若無睹。
青菡攥著沉甸甸的金戒指,眼裡的水霧霎時消失的乾淨,根本哭不出。
她怕露餡兒,趕緊小快步出去。
朱振隻覺得她是傷心離去,控訴許活:“剛還說你有雅趣,其實你這人最沒趣,我對著你總以為是在對著我祖父呢,這麼俊俏的臉為什麼要配你這種冷清的性格?”
隻有他半點看不出旁人的心眼,許活神色冷淡,“一屋子姐姐妹妹不夠,到我這兒來逞英雄?”
朱振對上她的眼睛,表情又是一滯,色厲內荏地強撐道理:“你沒人性,小娘子有什麼錯?小娘子是用來疼的。”
他說話間,青鳶進來。
朱振的注意力立馬轉到她身上。
青鳶是打小伺候許活的大丫鬟,穩重,也熟悉朱振,任是他如何輕佻逗笑,她一言一行皆有禮有矩。
朱振也不在意青鳶的態度,用他的話說,他是“滿腹惜花愛美之心,並無猥瑣淫邪之意”。
確實如此,偶爾他言行過了,許活便提醒一二,不太計較他的作風。
朱振散財童子一樣,又給青鳶塞了一枚更貴重的寶石戒指,盯著她嘖嘖感歎:“怎麼你身邊自小伺候的婢女氣度這麼好?”
青鳶神態恭謹,麵上毫無驕色。
許活淺淺飲了一口茶,道:“你去看世家的婢女,比尋常官家小姐都要有教養。”
朱振滿臉不以為意,“小家族還比不得你我家,正經大世家又不會邀請我去做客,我怎麼見得到?我隻見過你家的。”
本朝除皇親以外的爵位皆由開國皇帝親封,多是武將,也就是勳貴,像平南侯府和靖北侯府已是極為煊赫,上麵還有忠國公府和安國公府。
當年也有世家有功之臣封爵,不過文人清流,並不與勳貴為伍。
比如當今陛下的母族,便是詩書傳家,太祖論功行賞時封為侯爵,陛下登基後又為他生母那一房單獨封了侯。
一門雙侯,世所罕見。
比如太子的母族金陵陸氏,太祖封理國公,權勢滔天,鐘鳴鼎食。
有底蘊的大世家曆經幾朝,瞧不上泥腿子武將出身的勳貴,長輩們在朝堂上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