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咱們現在應該多管齊下,”冉霖在搭帳篷的時候,就在想這個了,“帳篷要繼續搭,但生火的事情也得開始考慮了,不然帳篷搭完,吃的還是沒著落,也太可憐了。”
經冉霖一提醒,眾人才感覺到肚子裡一片空虛。
剛才熱火朝天搞建設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停下來才發現已近中午,而清晨那點著急忙慌吃的乾糧,早不知道消化到哪裡去了。
“我同意雙線進程,”顧傑活動活動肩膀,一副繼續投入四化建設的勁頭,“但我隻能繼續搭帳篷,憑空生火這麼偉大的事業,就交給你們了。”
“你彆看我,又不是我提的多管齊下,”張北辰說著把頭轉向冉霖,“你肯定已經有辦法了吧?”
冉霖點點頭,沉吟片刻,忽地看向陸以堯:“彆謙虛了,到底怎麼憑空生火?”
陸以堯:“……”
躺在家裡床底下也能被鍋砸著,就是陸以堯現在的感覺。
冉霖那篤定的眼神就像在說,我知道你肯定會。
他不懂冉霖哪來的信心,更要命的是他居然還不想讓對方失望。
“隻能試試了。”終於,陸以堯鬆口應允。
四雙好奇寶寶的眼睛咻地瞪大:“怎麼做?”
陸以堯凝望海平麵,良久,沉穩吐出四個字:“鑽木取火。”
一小時以後。
顧傑和張北辰那邊,已經開始搭第三個帳篷。
冉霖和陸以堯這邊,才終於聞到一點點糊味。
鑽木取火這件事,冉霖隻在課本上學過,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現實裡操作一把。
他跟著陸以堯撿來一塊巴掌大小的木頭,一根比手指稍微細一點的小樹枝,然後看著陸以堯在木頭上用螺絲刀摳出凹槽,再用鋒利的石頭把小樹枝修整的稍微光滑些,便於在在貼合的手掌中轉動摩擦。
接著陸以堯把搜集來的乾燥椰棕,一小部分塞進凹槽,另外一部分鋪在凹槽四周和木塊下麵,以便隻要一個火星迸落,就能起火燎原。
整個準備工作,冉霖隻在陸以堯的指示下幫了一點小忙,大部分還是陸以堯親自動手。
但他看得很認真,尤其準備就緒後,陸以堯單膝跪地,腳踩著小木塊的一端固定,雙手合十將插入凹槽的小樹枝穩住,冉霖幾乎屏住呼吸,有一種馬上就要見證奇跡的激動和興奮。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陸以堯飛速蹭動手中的小樹枝,讓它插入凹槽的頂端飛速摩擦木塊和椰棕,一切都毫無瑕疵……除了,就是不起火。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陸以堯手上的速度也越來越慢,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頰上滑落,冉霖從一開始的期待,中間的茫然,再到此刻的不忍,心情也是來了一路過山車。
以至於聞到燒焦的糊味,都興奮不起來了。
但全神貫注中的陸以堯沒有感覺,他甚至沒覺出時間流逝,滿心滿眼隻盯著那個凹槽,誓要重現人類祖先的輝煌。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已經搭好全部帳篷的顧傑和張北辰,疲憊而饑餓地躺在帳篷裡等待,幸而海風愜意,椰葉飄香,他倆迷迷糊糊的還能堅持一會兒。
但是夏新然就沒這麼堅強了。
他已經圍著紅色塑料桶轉了八百圈,生生把那些海鮮從活力四射凝望到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塑料桶裡都帶著水,這些活物怕是早被風乾。
陸以堯也筋疲力儘了,冉霖看得出來。但他同樣看得出來這人沒打算放棄。
不忍出聲打斷,冉霖默默陪著他堅持。
冉霖喜歡認真的人。
陸以堯可能沒有夏新然那樣的綜藝細胞,隻用40%的力,就能收獲120%的效果;也不像顧傑那樣隨性,開心我就話多,不高興我就高冷;更沒有張北辰圓融,和誰都能很自然打成一片;但他有他的魅力。
他會很嚴格地遵守規則,很敬業地完成任務,並且,對自己攬下的責任,一扛到底。
一個團隊裡有這樣的人,是這個團隊裡小夥伴的幸運。冉霖正漫無邊際地這樣想著,忽然眼前飄過一縷白霧——漫長的燒焦味後,椰棕終於開始冒明煙了!
冉霖驚喜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煙,又看看陸以堯:“著了!”
陸以堯也終於一掃凝重,整個人都散發著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出頭之光,立刻丟開小樹枝,趴下身子,對著已經冒煙的椰棕輕輕地吹氣。
冉霖瞬間明白過來,想讓火星變成火苗,必須要借風起勢。
這時候也顧不得沙子粗不粗了,他也立刻趴下來,撅在那裡幫陸以堯吹:“呼——”
椰棕乘著白煙騰空而起,無情地散在空中,飛向海岸線。
木塊歸於靜謐,隻剩下一些焦黑的殘末。
陸以堯震驚地看向冉霖,眼底滿滿都是被這個殘忍世界辜負的巨大悲傷。
冉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其實我覺得吧……也不是非要用火……呃,你喜歡吃刺身嗎?”
陸以堯閉上眼,深吸口氣,慢慢吐出,再吸口氣,再慢慢吐出,終於,成功抑製住了內心想要掐死對方的魔鬼般的衝動,並讓嘴角努力上揚:“我其實不太喜歡生食,但為了活命,可以湊合。”
最終,五位男星還是沒有真的吃上刺身。
因為看不下去的導演終於良心發現,幫他們小小修改了一下劇本,比如當你不幸流落到無人島時,兜裡恰好有一瓶防曬霜和一個打火機……
吃上“海鮮宴”時,已是下午三點。
五位男星圍著一堆篝火大快朵頤,如果牙口好,殼都能嚼了。
冉霖好幾次想跟陸以堯搭話,都沒找到機會,而且他心裡本來也有點發怯,畢竟自己乾的蠢事,實在是放到仙人掌叢裡用狼牙棒抽三萬六千下都不為過。
眼看陸以堯又吃完了一個蝦,冉霖本想獻殷勤幫著去拿,可人還沒動,眼睛先定在陸以堯手上了。
對方的手心裡一片紅。
距離很近,所以冉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磨破了的水泡。
堅持不懈地用手掌蹭轉了兩個多小時,鐵砂掌也要起水泡的。冉霖有時候上通告鞋子不合腳,半天下來就能出水泡,疼得要命。可這人顯然是出了也沒管,直接繼續,生生又把水泡磨破了。
水泡破皮那再摩擦下去,蹭的可就是肉了。
得有多疼。
但陸以堯好像沒事人似的,半個字都沒提。
哪怕讓跟拍攝像錄一下呢,也絕對妥妥圈粉,冉霖不信陸以堯不懂這個套路。要知道之前回複他微博@的時候,這可是個人精。
唯一的解釋,陸以堯不喜歡賣慘——套路可以,賣慘不要。
短短一天,冉霖感覺看見了好多個不一樣的陸以堯。
而且越往細看,越有意思。
陸以堯已經忍了很久了。沒有人喜歡吃飯的時候被各種偷窺,花樣偷窺。
那個就坐在自己旁邊的家夥,好像吃兩口,就得往這邊瞟兩眼,仿佛海鮮太淡,得拿自己下飯。
鑽木取火功虧一簣的鬱悶已經隨著肚子的填滿消解得差不多了,而且陸以堯也知道,對方是好心。
彆的不講,光是乾巴巴陪著自己鑽了倆小時,這人就夠意思。
換成夏新然,早躺葉子棚裡睡覺去了。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得寸進尺,看起來沒完,自己又不是海鮮汁!
“你……”
“你怎麼懂那麼多?”
陸以堯本想正麵迎敵,不料被對手先發製人,而且人家問得還很真誠,那種你回答語氣不好都會很過意不去的真誠。
“咳,”清了清嗓子,陸以堯如實回答,“以前念中學的時候參加童子軍,這些都是必備技能,後來念了大學,偶爾也會和朋友出去露營,比旅遊省錢嘛。”
“哦對,”冉霖想起來了,“你在國外念的書。”
陸以堯點點頭,沒再多講。
冉霖也不準備問太多個人**,他好奇的是彆的方麵,比如:“露營的時候遇見過熊嗎?”
陸以堯懵逼:“你是認真的嗎?”
冉霖鎮定回望:“當然是開玩笑。”
陸以堯囧,忽然覺得居然開始認真回憶的自己蠢到家了。
冉霖樂不可支,發現逗陸以堯,好像比逗夏新然更有趣。
冉霖笑起來很好看,是那種純粹的乾淨的清新感,就像春天的陽光,不會太炙熱,又不會太寒冷,恰到好處的溫度,讓人看著看著,心裡就跟著一起舒服起來。
同為男藝人,陸以堯也不得不承認,他來不了這個。
他可以笑得瀟灑,笑得溫柔,笑得邪魅,笑得陰冷,以及很多很多攝影師或者導演需要他出現的感覺。
但眼前這個笑容,不行。
這是獨屬於冉霖的東西,就像夏新然的美麗傲嬌,顧傑的我行我素,張北辰的蓬勃朝氣,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標簽,彆人就算學,也學不像,學不自然。
陸以堯莫名又想起那個花絮和下麵不太中聽的評論了。
他不知道那些回複是真的被花絮誤導,還是單純的對冉霖沒好感,亦或者隻是心情不好,單純想找個地方發泄。
但今天這一天下來,他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句話鐵定就是冉霖和張北辰開的一個玩笑。
甚至都不用等完整節目播出,他就敢這麼說。
因為網友和粉絲看見的隻是一條花絮,但他是實實在在和冉霖相處過兩期半的人。
雖然有兩期的時間他們隻是彼此的背景板,但背景板也是有眼睛的,冉霖跟其他人相處的怎麼樣,包括冉霖這個人的脾氣秉性,他都儘收眼底。
當然,也可能這些都是他做出來的樣子,他實際的脾氣根本沒有這麼好,性格根本沒有這麼單純。
但起碼這兩期半,他都是在任勞任怨做節目,有時候碰上其他人不願意做的任務,他也會去幫忙。
就從這一點,他就不應該被差評。
陸以堯欣賞敬業的人,對於前兩期帶著情緒的自己,他也是差評的。
所以看到同樣認真的冉霖被群嘲,他就總覺得不太舒服。
“陸老師……”
弱弱的呼喚拉回了陸以堯的思緒,定睛一看,喊他的正是冉霖。
陸老師是今天他新得的昵稱,夥伴們單方麵贈送,用以感謝他卓越的貢獻。
以為對方還要問露營的事或相關知識,陸以堯擦乾淨手,正襟危坐,認真回應:“嗯。”
冉霖把頭湊過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我從上午的時候就想問了,為什麼總感覺今天你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