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諭吉回恢複了記憶, 這十分令人頭疼。
走在返回武裝偵探社的路上, 阿柚開著幻術屏蔽著兩個人的身形, 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福澤諭吉。
此時的阿柚是有些心虛的, 畢竟她前腳剛說完‘福澤先生沒有恢複記憶真是太好了’,轉頭人家就全都想起來了。
當眾處刑!還有比這更尷尬的麼?
就在阿柚默不作聲的時候,反倒是福澤諭吉率先開了口。
儘管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尷尬的地方, 但是顯然他身邊的阿柚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選擇說一些話先緩和一下氣氛。
“聽亂步說,你現在的生活不錯。”
當然,亂步的原話肯定不是這個,但是並不妨礙福澤諭吉從中整理出他想要的東西。
她如今有著普通的家庭,也擁有了自己的家人。
與原本父母雙亡相比,這樣的生活似乎才更加的好。
“我……”
阿柚抬起頭,身邊的男人依舊是那副沉著冷靜的樣子,仿佛無論什麼都無法動搖他的腳步。
阿柚突然就有些安心起來。
“是的。”
她落下了肯定的回答。
“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哦。”
雖然總是會發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說誰恢複記憶了恢複記憶了或者恢複記憶了。
但是她如今的生活確實是安定的。
“福澤先生可以不用再擔心我。”
阿柚轉回了頭, 眼眸看著高樓與太陽的交界。
大半邊的天空依舊是矚目的碧藍,然而挨著最東邊的天際,則是從地平線開始延伸了更為深沉的顏色。
“我一直在認真的生活不是麼?哪怕我在追求異於常人的夢想,但是仍舊不能否認,我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除了那一項,自己與普通人並無區彆,哪怕擁有了在彆人可以說是強大的力量, 但是如果說是用來戰鬥或者什麼的話, 她可以確定, 她可能是除了會大之外就會被一招秒的角色。
就像是【劃地為牢】看似牢不可破,但是若是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打暈她,她同樣無法做出什麼。
什麼戰鬥意識什麼永不服輸的信念她統統沒有。
會因為好吃的東西而開心,也會因為錯過了限量而難過,會因為誇獎而欣喜,也會因為疼痛而哭泣。
她就是這樣一個,最為普通不過的人。
“我之前是真心想著的。”
阿柚的眼眸中帶著真切的認真。
“如果福澤先生沒有恢複記憶就好了。”
不記得她,也就不記得那些與她相關的,讓人傷心的事情。這樣,如果她的死訊什麼時候傳到他耳中的話,大概也隻是會感慨一下,然後繼續自己的工作吧。
福澤諭吉低下頭,兩人之間的身高讓福澤諭吉看到的是阿柚的頭頂,她的目光正看向天際,劉海在她的額頭投下小片的陰影,使得此時的福澤諭吉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呢?
她又真的覺得輕鬆麼?
福澤諭吉不由得猜測起來,他們的情感並不淺淡,從一接觸的開始,到最後她的離開,除了森鷗外乾過幾次偷人的事情以外,他們似乎從來沒有相互離開過三天以上。
無論是最開始與亂步找上門還是後來共同組建了武裝偵探社,甚至於在後來的行動中,也從未少過她的身影。
她會呆在武裝偵探社,或安靜的坐在一樓看著人來人往,又或者與亂步走在街頭。
儘管還是一個孩子,但是在夢想之外的地方異常靠譜。
除了那一件事。
也隻除了那一件事。
從回憶的洪流中抽出思緒,福澤諭吉垂下眼眸。
“很遺憾。”
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些微的歉意。
“我並不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她被束縛於籠中,每一道羈絆都為這囚籠增添了一把鎖。
沒有人喜歡被關著,儘管她可以負重前行,但是這枷鎖的沉重會讓人疲憊。
然而福澤諭吉卻說不出什麼,因為他也是那籠上的鎖頭之一。
他無法否認自己的內心,他是不想對方輕生的。
但是……
但是。
福澤諭吉想起了江戶川亂步的話語。
被控製著,遊離在世界中,無法死亡的宿命。
這真的不是詛咒麼?
“不要覺得負擔。”
福澤諭吉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複雜,腳步沒有絲毫的偏差。
如同是當年在開導(huyou)著亂步一樣,他的麵色極為嚴肅,從外表絲毫看不出他此刻放在衣袖裡的的手已然攥緊。
然而他說出口的卻不是勸導之語。
“如果死亡這對你來說是必須的事情的話……”
他的聲音不為人知的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但是很快,就落下了肯定的語言。
“那就遵從自己的內心吧。”
有一條準則,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勿以自己的意誌強製他人。
……
……
原本就沒有走出太遠,不久,阿柚與福澤諭吉就回到了武裝偵探社。
在開門的一瞬間,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或明或暗全部來到了門邊,然而他們卻沒有從兩人的態度上看出什麼。
但是若是說與之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大約是兩人之間的氣氛更為融洽。
“阿柚~”
太宰治光速湊近,就在他準備說出接下來話語的時候,他的鼻尖敏銳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夾雜著鐵鏽的味道,混合著讓人迷惑的腥甜,就這麼縈繞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