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看著扔在炕上的戶口本,沈勝利和張惠巧都懵了,張惠巧拿起戶口本,“你、你說什麼?你們登記結婚了?”

沈凝點點頭,“對,今天下午的事兒,爸,媽,這次我就不聽你們的了,我還是聽你們的吧。”

沈凝說完看向沈安,“哦,對了,沈安也不希望她有個離婚的姐姐吧,畢竟傳出去名聲不好,她還想挽回趙彥的心呢。”

“你、你這個不孝女,不讓你登記,你偏偏去登記,那麼樂意結婚,還回來乾嘛?這個家以後沒你地方!”沈勝利氣得不行,煙盒子裡的旱煙撒了一炕。

沈凝嬌笑一聲,“沒我地方?那好啊,你們給我寫個證明,就寫我沈凝以後跟你們沒有半分關係,從今以後不會踏進這個家半步,你們有任何事兒,也不必來找我。你們要是不放心,咱們現在就去找林村長和張隊長,也好有個見證人。”

“姐,你是不是瘋了?”沈安尖叫一聲,她姐怎麼變成這樣了?

沈凝回屋去找紙和筆,發現竟然沒有,有些泄氣,拎著自己之前收拾好的包袱,“咱們現在就去林村長家,正好時間不晚。”

沈勝利真是怒了,拎起一旁的笤帚,照著沈凝就要打。

沈凝也無所謂,“你打啊,你隻要碰我一下,一分錢你都拿不到。”

張惠巧和沈安去攔著,“你說你登記了,那結婚證明呢?”

“在陸邵北那兒,你們要是想看,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他那兒看。”沈凝說道。

“沈凝,你跟媽說,是不是陸邵北逼你去登記的?媽明天帶你去公安局,咱去告他。”張惠巧總覺著自家閨女乾不出這樣的事兒來。

“媽,你要去告,行啊,那就連我一起裝進去,反正是我逼他去登記的,你隨便。”

沈勝利打開沈安,“不就是那點兒錢,你們娘倆把錢給我找出來,左右不過在她身上。”

沈凝勾起嘴角,“我放身上被你們拿去了怎麼辦,我還拿什麼當籌碼?爸,你想的也太簡單了。”

沈勝利沒想到,自己還有被算計的一天,氣得扔了手裡的東西,“你給我滾!”

“不是說好了,去寫字據嗎?以後我也不進這個家門,走吧。”沈凝可沒忘了這個茬兒,“寫了字據,我和陸邵北正式結婚以後,彩禮錢我一分不少給你們,要是不寫,我倆不能順利結婚,你們一分錢也彆想拿到,還有,爸,你不想你的兒子天下皆知吧!”

“寫寫寫,老子給你寫!現在就去找中間人。我告訴你沈凝,你嫁給陸邵北,他一天打你八遍,彆來找老子,你這個白眼狼!”沈勝利氣的快吐血了,“你以後懷孕生孩子,吃不上飯,陸邵北到處找人打架,你也彆來找我們!”

“當然不會。”

看著沈凝決絕的麵龐,沈安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這已經不是她之前那個一味軟弱的姐姐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這樣。

一家人怒氣衝衝地去了張鬆家裡,張鬆剛開始還不明白咋回事兒,沈凝問他借了紙筆,看著長篇大論的協議,再看看那下麵一家四口人的簽名和手印,張鬆很是頭疼。

“老沈,都是一家人,你這是乾什麼?好好的閨女怎麼說不要就不要?”張鬆在一旁勸著。

“這樣的白眼狼,就當我沒養過。”沈勝利氣哼哼地說道。

沈凝看著一式三份的協議,滿足地笑了,從今以後,她跟這個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

她之前還覺著,如果真走到這一天,她會傷心難過,可是這兩個月的時間過去,她心底裡最後一點兒對他們的柔軟也消磨殆儘。

“張隊長,麻煩您了,您在這兒幫忙簽個字,也算見證了這個事兒,我爸媽因為我結婚的事兒不要我了,我也不好讓他們難做,免得他們以後覺著我會後悔,再賴上他們。”沈凝看著張鬆說道。

張鬆問過沈勝利和張惠巧,倆人想來想去也都點點頭。張鬆歎了一口氣,三份協議上都簽了名字。“我說老沈,沈凝啊,你們要是哪天說開了,再來找我,這東西,就當我先替你們保管著。這過日子不能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都多大人了。”

“謝謝張隊長,您說的對,不過這事兒啊,得看我父母想不想得清楚,您得問他們,在他們心裡,是女兒重要,還是錢重要。”沈凝這麼說,張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這幾天全村子都在傳,因為那天大部分人都看見了鄭衛東什麼樣兒,要說,這村子裡重男輕女現象是很嚴重,把閨女當籌碼多換些彩禮,也不是個例,可沒聽說閨女不嫁人,就斷絕關係的啊。

出了張鬆家,沈凝背著包袱,“爸,媽,以後我就不是你們閨女了,你們也說家裡沒我位置了,這麼些年,家裡所有的活都是我在乾,我賺的所有錢,一分沒花過,全都給了你們。家裡日常吃的菜,除了大隊裡分的,其他全是我種的或者我上山采的。”

沈凝頭一次跟沈勝利和張惠巧說這些。這寂靜的夜裡,涼風襲來,摻雜這沈凝清潤的聲音,突然有些淒涼。

沈勝利和張惠巧靜靜地聽著,難得地沒有打斷沈凝的話。

沈凝勾起嘴角,總覺著臉有些僵硬,事情鬨到現在,並不是她所想的,可幾件事情堆積起來,偏偏就走到了這個地步。

“爸,媽,我從八歲起,每天起早上山砍柴,挖野菜,剁雞食,做早飯,還要去上學,中午同學們都帶飯包括沈安都是,在學校吃,隻有我鄉裡跑回來,給你們做中飯,匆匆忙忙吃了一口以後,再趕回去上課。下午放學,還要下地乾活,做晚飯,給你們洗衣服,收拾屋子,燒炕,蒸窩窩頭。你們睡覺了,我還要點著煤油燈給你們補衣服,星期六和星期天,我還要下地乾活,就為了賺那四個工分。”

沈凝細細說來,沈勝利和張惠巧似乎才發覺,自己的大女兒原來做了那麼多。

“爸,媽,你們是生我養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覺著,我從小到現在,這十多年來乾的這些,在大隊上賺的那些錢,也算是補償你們對我的養育之恩了。我沒辦法批判你們想拿我多換些彩禮的心思,我也指責不動你們,誰讓你們是長輩。最近這些日子,我是心寒了,可跟我乾了那麼多年活沒有關係,是傷心。我指望你們能懂,即便今天我說了這麼多,我也不覺著你們能懂。最後再叫你們一聲爸、媽,我走了,去找陸邵北了,以後我就是陸邵北的妻子沈凝,再不會在你們眼前晃,讓你們心煩。”沈凝說完,拎著包袱,兜裡裝著協議書,毅然決然地朝著陸邵北家進發。

“媽……”沈安愣在那兒,輕喊了一聲。

張惠巧看著沈凝的背影在夜幕中消失,現在才察覺,真的要失去這個女兒了。“老沈,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錯什麼?她這就是忤逆不孝,看看,婚禮還沒辦,就跑去陸邵北家住,我沈勝利沒有這樣的女兒!”沈勝利還嘴硬地說道,“羅裡吧嗦說了那麼一大堆,誰家閨女不乾活?真是可笑。”

沈勝利和張惠巧在前麵走,直接回了家,沈安錯開一段距離,追上了沈凝,“姐……”

沈凝轉過頭,眼前就是她上輩子疼到骨子裡的同胞妹妹,可最後卻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她的性命。

“有事兒?”

“姐,你跟陸邵北結婚,不後悔嗎?”沈安問道。

沈凝笑笑,黑夜中看不清她眼中的甜蜜,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心裡很暖,“不後悔。”

“可他沒有父母,你又不知道他是乾什麼呢,你說在家過的苦。你跟了他,不見得好。”沈安說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兒了,沈安,我現在可以理解你是在關心我,還是你怕以後家裡的活全是你的?又或者,你怕你哪天被他們賣個好價錢?”沈凝說話一針見血。

沈安眼神躲閃,雙手捏著衣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再說了,爸媽不會那麼對我,他們喜歡趙彥,我以後一定會嫁給趙彥。”

沈凝笑笑,“對,你以後一定會嫁給趙彥,好好把握。”

“我就是想告訴你,以後你要是過不下去了,也彆回家裡來,彆想撈到什麼好處。”沈安說道。

“你想多了,那些你看中的,對我來說,不屑一顧。”沈凝說道,“沒彆的可說了,那就回去吧,我的生活,不用你們操心。”

“你就這麼相信,你跟陸邵北能過好日子?”沈安總是不甘心。

“一定會,不過我那是我的生活,不需要你們指手畫腳。”沈凝極其認真地說道,她以後的生活會很好,有陸邵北,還有一個想從不懶惰,積極進取的她。

沈凝就知道,跟沈安的對話從來不會愉快,若是以前,她讓著沈安,那就是大家都高興,自從她重生以來,一切都變了,她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

沈凝背著包袱往陸邵北家走,心裡倒是有些沒底,她還沒跟陸邵北說要搬過來住。而且,倆人沒辦婚禮,這麼住到人家,總有些說不過去。

可她走了沒幾步,老遠就看到前麵一個黑影站在那裡。

沈凝仔細打量著,隨即勾起嘴角,“你怎麼出來了?”

其實陸邵北不是出來了,隻是習慣送沈凝回去,他還沒回去,就看到他們一家四口去了張鬆家,也跟了過去。“不放心你。”

“我沒地方住了,你施舍施舍我吧。”沈凝調皮地眨眨眼。

陸邵北輕輕拉過她的手,沈凝感受著他寬厚結實的手掌,並沒有拒絕。

“走,回家有熱炕頭。”陸邵北拉著沈凝往回走。

沈凝心中暖暖的,家,這個詞從她上輩子死之前就沒有,現在這個字重新又出現在她的字典裡,真好。

進了陸邵北家,到處暖融融的。陸邵北倒了熱水給沈凝,“泡泡腳,晚上寒氣大。”

沈凝還從來沒在男人麵前拖過鞋,怎麼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告訴自己,都已經登記結婚了,矯情什麼?索性大大方方地脫了鞋襪,一雙玉足泡進溫熱的水中,渾身上下毛孔似乎都張開了,很是舒坦。“謝謝。”

“陸邵北,以後我沒父母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陸邵北看著她那雙眼,很是心疼,可又感覺眼前的小女子似乎解脫了一般的輕鬆,“謝謝你信任我。”

“陸邵北,我們什麼時候走?”沈凝現在真的特彆想離開這裡,自然是越早越好。

陸邵北拿過擦腳布,放在沈凝旁邊,“我還想給你辦個婚禮,不說大操大辦,也想請全村人過來吃席,熱鬨熱鬨,不能這麼委屈了你。”

“我不覺著委屈啊。”沈凝壓根沒想婚禮的事兒。

陸邵北搖搖頭,“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帶你走,名不正言不順的。你不離開這兒,就算接親什麼的算了,但酒席還是要吃的,一輩子一次的事兒,圖個吉利。”

“真的要辦啊?”沈凝問道。

“要辦,村子裡的人都請來吃一頓,吃不窮我,放心,還能養得起你。”陸邵北說道。

沈凝拄著下巴,她真的覺著沒啥必要,但是陸邵北顯然不這麼想。

陸邵北看她不吭聲,“我總不能讓你這麼委屈嫁給我,總得讓大家都看看,你嫁給我陸邵北,絕對沒有委屈了你。”

沈凝洗完腳,將水倒了,可看見就這一個炕,總覺著彆彆扭扭,她真的要跟一個男人躺在一起嗎?

陸邵北脫鞋上炕將被子鋪好,一個鋪在東頭,一個鋪在西頭,中間還隔了個炕桌,將熱乎地方留給沈凝,自己往西頭那邊一躺,“睡吧,明兒咱們去縣城,都結婚了,我給你做套新衣裳,上次買的那雙皮鞋就是想給你的,可怕你不收,我還放在箱子裡,明天你要是有喜歡的彆的樣子,你就說。”

沈凝隻脫了外衣躺進暖融融的被窩裡,“衣裳不用做了,之前你讓我做的那套燙絨的,我還沒穿呢。”

“衣服總要換著穿,明天咱都買新的。”陸邵北財大氣粗的樣子。

沈凝翻個身,正對上陸邵北炯炯有神的那雙眼,“那你最開始買的頭繩還雪花膏,也是想給我的?”

陸邵北頭枕著胳膊,“我年紀大,怕把你嚇跑。”

沈凝噗嗤一聲笑了,“那你現在也是年紀大,怎麼就不怕把我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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