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1 / 2)

“各位齋長晨安。”司業大人從祭酒大人身後冒出了腦袋,臉上帶著幾分嚴肅。

“齋長們為監生之表率,莫要口不擇言。”

眾人都想到方才調侃裴晏卿和江眠月的事,恐怕是裡頭都聽到了。

“是,司業大人。”幾位齋長立刻應聲,麵色皆是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祁雲崢的目光在麵前六人的麵容上一掃而過,眼眸淡淡,看不出情緒。

“各位齋長。今日所談之事不多,幾位拿了名單便去通知各堂監生,兩日後卯時末在下馬碑彙合。”

“是,祭酒大人。”

司業大人便上前將手中的名單分發給麵前的幾位齋長,眾人看到手中的名單,都麵露難色。

江眠月低頭,看到廣業堂隻有自己的名字在名單上,頓覺心中疲憊。

仔細想想,自己是唯一一個被公主點名的女子,想躲過去很難。

不過相對於那些男子而言,終究是要安穩一些,去走個過場也就罷了,唯一的不妥便是要耽誤一些上課的時間。

眾人都十分默契的看了一眼顧惜之,隻見他隻淡淡掃了一眼名單,便無力地放下了手。

他麵色白皙,睫毛極長,如今帶著點點愁緒,有種無奈卻又隻能接受現實的清冷破碎感,不得不說,這位顧惜之確實是位美男子,稍稍一皺眉,便令人想要安慰他低落的情緒。

“幾位齋長,還有什麼要問的。”祁雲崢道。

無人應答。

“若是沒有要說的,便回去各自學堂。”祁雲崢轉身要走,卻聽正義堂的袁付偉忽然驚愕道,“祭酒大人!”

“何事。”祁雲崢問。

“正義堂的名單上,怎麼,怎麼有陸遷。”袁付偉驚愕道,“陸遷他……”

“他還未好全?”祁雲崢冷冷問道。

“好是好了,傷口已結痂恢複大半,學生的意思是……他也要去嗎?公主殿下並未點名。”袁付偉戰戰兢兢地問。

江眠月也覺得奇怪,為何祁雲崢要把陸遷的名字給放進去。

她最近太忙,都快把此人給忘了。

“既然好了,便去湊個人數,也算將功折罪。”祁雲崢例行公事般的敷衍道,“你讓他今日來敬一亭一趟,我有話與他說。”

“是,祭酒大人。”話說到這份上,袁付偉立刻應聲。

眾人四下散了,江眠月揣著李隨的陳情書上前,聲音溫軟,“祭酒大人,學生有一事要單獨稟告。”

“進。”祁雲崢看也沒看她一眼。

司業大人在旁,似乎猜到了她要稟告什麼,並未離開,而是頗有興致的站在遠處,等著江眠月開口。

江眠月將手中的陳情書遞上,“祭酒大人,這是李隨的陳情書,請您過目。”

祁雲崢接過隨意翻了翻,抬眸看她,“想說什麼?”

江眠月感覺自己被他一眼看透心思,心中忐忑,卻仍舊堅持著開口說,“祭酒大人,學生聽聞國子監有救助家貧監生的膏火銀,不知今年可有名額。”

司業在一旁輕輕笑了起來。

祁雲崢麵色平靜,仿佛早就料到她會提起此事,他緩緩開口,“他如此誆騙你,你還替他詢問此事?”

“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江眠月道,“學生認為,此次李隨所為警告為上,如若再犯,加重懲罰即可。”

祁雲崢眸光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如巨石壓身,沉而墜,讓江眠月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倒不知,你這般寬容大度。”祁雲崢若有所指,眸光晦暗,仿佛在透過某些東西問她什麼,“江監生所經之事,都能如今日般,多次給人機會?”

江眠月抬眸,疑惑的看著他,“學生……不明白祭酒大人所言所指為何物。”

司業大人也疑惑的看著祁雲崢,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何忽然說這句話。

“聽不懂無妨,便看你日後如何處事。”祁雲崢話鋒一轉,“今年有膏火銀發放,時候未到,等著就是。但每月三十的月考分一二三等,一等的第一名三兩銀子,第二名二兩,第三名一兩,他若有心,便掙這份銀子。”

江眠月眼睛一亮,趕緊行禮,“謝祭酒大人提醒。”

“司業大人。”將眠月又從隨身的荷包中拿出三十兩銀子,放在身側的小桌子上,“這是李監生還給您的銀子,他回去以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銀子花起來不踏實,便拜托我還給您。”

司業有些驚愕,又有些小小的驚喜,他剛準備收下,卻忽然聽到一旁傳來祁雲崢不自然的乾咳聲。

司業聽到這個聲音,手一顫,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怎麼會跟他一般見識呢,這銀子你收好,也可以作為日後他改邪歸正的激勵,畢竟祭酒大人的字可不是三十兩的價格,我算是賺了。”

江眠月看向祁雲崢,祁雲崢淡淡道,“你拿著吧。”

“是。”江眠月也不跟他們客氣,自己將銀子收好。

……

當日傍晚,江眠月聽吳為說,陸遷一臉迷茫驚恐和虛弱的去了敬一亭,又一臉亢奮激動和驚喜的從敬一亭出來,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江眠月聽了直皺眉,祁雲崢和對陸遷說什麼了?

“你覺得祭酒大人會對陸遷說什麼?”吳為問江眠月,“我著實是猜不著祭酒大人的想法,什麼事能讓陸遷那般激動,一定是什麼好事輪著他了。”

“我也不清楚。”江眠月搖了搖頭。

祁雲崢的想法她上輩子就沒怎麼弄懂過。

很快便到了兩日後的清晨,卯時末,江眠月依公主的意思,穿著男子監生的靛藍色襴衫,頭上係著靛藍色的綢帶,與眾人一起步行至下馬碑前。

這還是江眠月來到國子監後第一次出來,時候還早,國子監外頭的集賢街已經人來人往,寥寥馬車經過,還有外頭書肆的老板看著他們笑。

“看呐,是國子監的學子們。”

“這都是日後當朝的棟梁之才啊。”

清晨的一縷陽光傾斜而下,朝陽緩緩升起,霞光漫天,江眠月仰著頭抿著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眠眠?”熟悉的聲音響起,江眠月轉身一看,卻是一段時間未見的陸遷,他瘦了一大圈,眼窩有些陷落,原本算是清秀的少年麵容,如今增添了幾分精明和算計。

江眠月心中厭煩,麵上儘力不顯,作為禮數,隻稍稍頷首,“陸監生。”

“眠眠怎麼穿著男子的衣衫,是要去公主殿下麵前表現邀功嗎?”陸遷輕聲問,臉上帶著調笑,“你雖有些能耐,可有些事情,女子是怎麼也做不了的……”

江眠月微微一愣,明白過來以後心中一陣惡心,忽然想到昨日他從敬一亭出來時驚喜的麵色……恐怕祁雲崢與他說的時候並未說明情況,以他的汙糟心思,恐怕以為這是對他的嘉獎與抬舉。

“陸監生不必擔憂,此事還是由你來,我隻是去湊數的。”江眠月冷聲道。

“你挖空心思,打扮的如此用心,怎麼能說是去湊數呢……”

“這位監生。”一旁的顧惜之聞言,臉色難看,“我勸你少說幾句為妙。”

一旁的其他幾人也麵露不悅,看著陸遷沾沾自喜的模樣十分不爽。讀書人最要麵子要骨氣,他們大多都是被迫而來,如今被陸遷這麼一說,倒像是他們都是為了討好公主而去似的。

陸遷見在場的人似乎都麵色不佳,有些疑惑。

正在這時,有馬車駛來,顧惜之認得國子監的車,立刻上前相迎。

來的馬車有兩輛,一輛上頭篆刻了國子監的字樣,是可以乘坐十人左右的大車廂,另外一輛小而精致,可以坐三到四人,往常是祭酒大人與司業大人他們外出所用。

朝陽下,較小的那輛馬車車簾被一人用修長的手指掀開,露出了祁雲崢半明半暗的一張臉,他今日身著正式的官袍,緋紅色的袍子令他渾身上下充滿了肅然的氣質,映得他麵色白皙而冷峻。

江眠月看到他的麵容,心中一顫,頓時想起了上輩子他一身官服寒霜帶雪的模樣。

“祭酒大人,我等十位監生都去後頭那輛馬車。”顧惜之上前道。

祁雲崢未回話,隻看向一旁的江眠月。

顧惜之反應極快,“祭酒大人您看,江監生是姑娘家,與我們擠在一處有些不合適,是坐在馬車外,還是在您的馬車上擠一擠……”

江眠月一愣,立刻上前開口道,“我在馬車外就好。”

“上來吧,外頭冷。”祁雲崢淡淡說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江眠月呼吸一窒,求助的看向顧惜之,“顧齋長,我跟你們坐那輛車吧,我不敢上去……”

顧惜之看到她這可憐兮兮仿佛後頭有狼在追似的表情,幾乎忍俊不禁,“有什麼不敢的,祭酒大人又不會把你吃了,路程不長的,你快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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