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月幾乎喘著氣,滿身水珠低落,她驀然轉身,卻撞進了祁雲崢平靜的眼眸裡。
“水裡舒服嗎?”祁雲崢顯然是看出她剛剛是故意躲在水裡頭不出來,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手指微動,將她身上的衣裳裹緊。
江眠月有些尷尬,還是笑了笑,朝他輕聲說,“多謝祭酒大人。”
“那水中放了些東西。”祁雲崢俯下身子,低聲在她耳邊說,“防止歹人潛進水中用的,絕不可久待,你身子可有不適?”
江眠月搖了搖頭。
他距離太近,說話的聲音幾乎直接鑽進了她的耳蝸,她頭皮酥麻不已,趕緊往旁邊讓了讓,躲開了他的聲音。
他的外衫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正好,可到了江眠月的身上,便顯得有些過於寬大了,江眠月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揭開他的衣裳,輕聲道,“衣裳就不用……”
可剛剛揭開,她低頭一看,卻又立刻將那衣裳把自己裹了起來,麵容泛紅。
她萬沒想到,自己那身衣裳濕透了以後,儘數緊緊貼在了自己的身上,勾勒出她身子所有細微的弧度,凹凸有致無所遁形。
祁雲崢在她揭開的瞬間恰好掃了一眼,見她如此,喉嚨頓時發緊,他冷聲道,“裹著彆動。”
“嗯……”江眠月抓緊了那衣裳,耳根愈發泛紅。
一旁的裴晏卿看著江眠月渾身濕漉漉的,從懷中拿出一張帕子,有些緊張地上前,剛想開口,卻聽祭酒大人的聲音傳來。
“擦擦吧,彆凍著。”
裴晏卿一愣,卻見祁雲崢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張棉帕子,親手遞給江眠月。
江眠月受寵若驚地接過帕子,“多謝祭酒大人。”
裴晏卿的手指僵在原處,麵色尷尬,緩緩收回了手。
江眠月背對著裴晏卿,並未發現他的意圖。
不遠處,那衛鈞依舊在叫罵,方才他隻是用各種汙言穢語罵人,現在卻像是恢複了些許理智,語句之中開始述說自己的委屈與悲憤,“……我本是探花郎,前途無量,本該在朝廷上成為棟梁之才,卻被你擄過來成了禁5臠!”
“你身為公主,行為不檢,行事霸道,漂亮男人被你儘數弄來玩弄逼迫,你無恥,你就是畜生,你根本不配當公主,你梁和樂,活該去死!”
江眠月心中一顫,轉頭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卻見和樂公主並未暴怒,而是麵露寒意,冷冷看著他,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和耐心,那眼神便像是看著一個摔碎的花瓶,不管他曾經多麼的美麗亮眼,此時都已經是被丟棄的敝履,隻有死路一條。
和樂公主聲音幽涼,“每個來我彆院之人,都是自願用雙腿走進來的,衛鈞,做人,不能太貪心。”
“當初你母親病重,彆忘了,是誰花了銀子請了大夫。”和樂公主伸出手,緩緩挑起他的下巴,“彆自命清高,自己保不住家人,便活該付出代價。”
江眠月渾身一顫,死死揪住了身上的衣裳,手指發白。
祁雲崢眉頭微皺,看向江眠月,見她睫毛上的水珠微顫,聽到公主的話以後,眼眶微微的有些泛紅。
她咬住唇,似乎在強忍著什麼情緒。
“一人獨飲,滋味如何?”首輔祁大人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帶著幾分諷刺。
第一次,她故意喝醉以逃避他,其實她心中清楚,自己這樣算什麼,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她受製於人,被困於深宅,也是自選的。
祁雲崢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
他見她抗拒,鬆開過她的手,且說過,“若是不願……”
是她自己迎了上去。
是她自己說,“我願,大人息怒。”
上輩子的悲劇,追根究底是自己能力不濟導致的無能為力。
江眠月用棉帕子輕輕擦了擦頭發,順帶著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
“公主殿下,既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在此叨擾。”祁雲崢忽然上前幾步,方才明明一臉看熱鬨的模樣,如今卻快速說道,“我等先告退。”
“也罷。”和樂公主也並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處理這些後宅之事,她的名聲本就不好,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想必更是給她淫7亂宮闈的傳言添磚加瓦。
“國子監諸生,此事若是外傳,小心你們的腦袋。”和樂公主冷聲警告。
“是,公主殿下。”諸位監生嚇的齊齊行禮應聲,不敢忤逆。
可變故便在這之間,那衛鈞正被護衛拖出去,聽到這話,忽然大笑起來,然後身子猛地掙脫開那護衛的束縛,整個人朝前撲過去。
那前方赫然是剛剛落地的那一枚紅棗,他直撲過去,直接將那棗兒咬在嘴裡,甚至沒有用口嚼兩下便吞了下去。
“衛鈞!”和樂公主大喊一聲,“快,讓他吐出來!”
“和樂公主害我!”衛鈞朝著麵前的諸位監生大聲喊道,“和樂公主害我,我本是探花郎,因被公主殿下看上樣貌,被擄來彆院!我命在此,以此為誓,諸位國子監監生,若有朝一日為官,記得為我伸冤!”
他說完,口中噴出血來,那血幾乎是從他的口中湧出來,他還想再說什麼,卻已經說不出口,隻緩緩地如一尊僵硬的雕像一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