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主命為天的壓切長穀部還是沒有辦法拒絕太宰治的提議。
何況這聽起來確實不無道理。
出了內庭, 穿過寬敞的長廊, 所見是一條幽深僻靜的羊腸小道,冒著嫩芽的柳條旖旎, 輕輕拂過水麵,帶起絲絲漣漪。皎月被煙雲遮蔽, 隻餘些許淡薄稀疏的冷光, 夜色給平日裡美麗怡人的景物披上一層, 平添了幾分恐怖。
之前怎麼沒有覺得這個本丸這麼嚇人?壓切長穀部奮力搖搖頭, 驅散自己心中不安的想法。
大概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都有點神經質了。
太宰治倒沒有壓切長穀部的煩惱, 他在黑夜裡走得怡然自得,頗有幾分如魚得水的快感。
沒人察覺的地方,他們的腳下, 交錯的空間線正在悄無聲息的聚攏、交錯, 最終交彙成一條平行線。
“我們的本丸沒有這種樹木。”壓切長穀部用本體刮下一塊樹皮, 對著燈火仔細地觀察, 得出結論。
可是,他們確實是從審神者的小屋裡出來的, 不久前,他還在廚房找到了熬藥的歌仙兼定, 並且和他一起給主人送了粥和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壓切長穀部心底泛起了涼意, 皺著眉頭拚命思考。
對了!那燈!今晚除了他, 連歌仙兼定都早早地告退去休息了, 因為審神者失蹤焦慮不安了好幾日的付喪神早已疲憊不堪,誰有精力在大半夜不睡覺放花燈?
“主,還請小心。”壓切長穀部咬了咬牙,提醒道:“我們此時好像不在本丸裡。請不要害怕,隻要不至死,我一定會保護您到最後一刻。”
太宰治無奈扶額,他一點都沒有緊張害怕,這種時候最應該放輕鬆的是你呀!長穀部。
樹叢後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太宰治抬手按住壓切長穀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說不定隻是有人想自殺呢!我們去看看,能救他,也算是勝造七級浮屠了。”
瞧著自己的主人說出這句話,連壓切長穀部都忍不住吐槽:“嗬嗬,江雪左文字聽到您這句話一定會很高興。”這就好比是網吧老板對鄰居說要讓青少年不沉迷於網絡……根本是賊喊捉賊。
“是嗎?”太宰治摩挲著下巴,“我覺得江雪已經夠高興的了。”
兩人偷偷摸摸地穿過樹叢,來到河畔,流雲也慢慢退散飄遠,周圍又亮堂起來。
“撲通”一聲,一道人影從他們頭頂上方的山崖掉下來,砸到了壓切長穀部麵前的水裡,打刀付喪神被濺了一身的水花。
壓切長穀部的眼前,及腰深的河水裡飄過一具“屍體”。
壓切長穀部淩亂了,難道主人真的料事如神?這裡真的有人自殺,還是恰巧碰見而已?他寧願相信這人是被人推下山崖或者一不小心失足掉落下來的。
打刀付喪神趕忙順著水流追過去,把那具“屍體”撈上來,是一個穿著運動服的、介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黑色短發男士。
壓切長穀部用手指在他的鼻翼間貼了貼,還好,還是有呼吸的,他連忙開始急救措施。
太宰治坐在一旁耐心地砸水漂等著。
“啊啊啊!”青年發出夢魘般的慘叫,雙手緊緊地抱著頭,眥目欲裂,神情是說不出的痛苦。
“你怎麼了?我們好像是迷路了,能告訴我們這裡是哪裡嗎?”壓切長穀部有禮貌地問道。
菜月昴劇烈地喘息了許久,才恢複意識,抬頭看了眼剛剛跳下來的山崖,而沒有回到存檔點,確定自己沒死成。視線終於聚焦在壓切長穀部身上,然後目光定在壓切長穀部腰間的佩刀上,沒有多話,一把抽出來就要往脖子上抹。
壓切長穀部一時沒有防備才被菜月昴奪走了佩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以自己超強的機動與應變能力握住萊月昂的手腕,用力一扭,菜月昴便脫力鬆開了刀。
“讓我死!讓我死啊啊啊啊啊!”青年的咆哮聲嘶力竭,但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力氣更是隻有常人水平,無法再從壓切長穀部手裡取走那把刀。
打刀付喪神奪回本體,心情變得更加不好了,原來還有比主人更加瘋狂的自殺者。
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突然覺得主人自殺也沒那麼麻煩了。至少太宰治在自殺不成之後還能保持冷靜,淡定地和他聊天,甚至出來逛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