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空白之書雖然無名,但在各種不同文明的神話中,卻都有它的影子。
上帝創世時,有一本書於一旁記載一切;種花冊封諸神時,神之名必須寫於一本書之上;許多神話體係中,執掌命運的神明,其使用的神器皆是一本書;而霓虹最古老的神話裡,天之禦中主神亦是一手持劍,一手持書的形象。
那些神話傳說中的存在是否真的是無名之書的影子?
關於這點無人能知。
但這些傳聞並不妨礙它在被人從古代遺跡帶往城市的途中,因飛機失事,和飛機的殘骸一起葬身於海底。
鋼鐵耐不住鏽蝕,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失了蹤跡,脆弱的紙張卻浸泡不爛,靜靜埋葬於海底的泥沙之中。
直到某一日,海底出現了地震,靜謐無聲的災變攪得海底天翻地覆,而空白之書則像是能撥動命運之線保護自己一樣,它安然無恙的被衝上了海灘。
然後被一個人撿走了。
撿走它的人是個人販子。
並且是個早就將人性拋棄掉的無心之人。
他專門為怕死的富豪們牽線搭橋,以各種包括但不限於購買、拐騙、強擄等手段收集年幼的孩子充當商品,然後用這樣的商品來為富豪們提供X服務、器官備體買賣等等。
他從不以自己的職業為恥,甚至自豪的認為,自己是在改變他人命運,是真正的積德行善。用那些無用的、弱小的、不配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商品,換取那些為這個世界創造出了無數財富和價值的上等人活下來,論公論私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無恥至極又可憐可恨。
但就是這樣的人,卻活的比誰都瀟灑。
他有錢,有體麵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
直到人販子被查出了絕症。
他來海邊是想自殺的,可是對於死亡的恐懼讓他根本不敢走進海水之中,隻能宛如喪家之犬般站在沙灘上,滿腦子都是能拖一天算一天,能活一日是一日。
然後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他看到了躺在海邊的那一本書,就走了過去將它撿了起來。
“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活下去嗎?拿起筆,在我身上書寫,嘗試找到那一個真正能改變命運的條件吧。”
這樣一句話,突然出現在了人販子的腦海裡。
他狂喜。
就好像是上天注定的主角終於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金手指一般。
可是,什麼樣的條件才是正確的條件呢?
人販子犯了難。
不過病情的緊迫性容不得他遲疑,他動起了他那本就算不得聰明的腦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筆,在書上寫下了一段話:“XXX絕症被醫學界攻克,安培幸太郎亦得到了妥善醫治。”
隨即,他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直接被貨運大卡車連人帶車撞成了肉泥。
臨死前,安培幸太郎痛苦萬分之刻,還不忘緊緊抱著那本承諾改變他命運的書。
有了求生之機,卻死於意外,實在太令人憤恨不甘了。
然而書並沒有騙他。
死亡之後,人販子手裡抱著無名之書,又再度站到了那個想要自殺的海灘上。
心中的狂喜,簡直無法用語言去描述!
他現在,就像是個手握無數次重來機會的外掛遊戲玩家,可以反複去實驗,直到真正找到神書所說的那個改變命運的真正條件。
隻要堅持下去,總會有成功的那一日。
於是他打開無名之書,準備另外再寫一個新的條件時,卻發現最開始的那段話並沒有隨著時間重置而重置,而是仍然記錄在無名之書上。
人販子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
好在他雖然人不算聰明,但不聰明的人亦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
經過不斷的親身嘗試,人販子發現,隻要寫下了這段話,無論他以什麼樣的方式回家,最後都會被車撞死。
其中唯一的區彆,就是死之後的樣子是缺胳膊缺腿還是變成爛肉,則是由他是被什麼樣的車撞死來決定的。
他得繼續寫下去,添加條件,避免被撞死的命運。
想了很久,人販子終於確定了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於是他拿起筆,在先前那段話之後又添了一些:“交警封鎖了這XX路的交通,不再有車輛路過。”
果然這次他安全走出了車禍之死。
畢竟這條路上已經連車都沒有了嘛。
但在路過交警封鎖線時,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瘋子逮住他就連捅十八刀,甚至還在他疼暈過去的時候,直接用刀把他的臉劃了個稀巴爛。
劇痛之中,死亡降臨的那一瞬間,人販子不由得暗罵起了自己的倒黴。
怎麼每次都會天降災禍啊。
無名之書的力量的確非常強大,它不僅能夠重置時間,還可以真的將書寫其上的文字變成事實。
但是耐不住人販子太倒黴。
他不死心,又試了幾次避開那個捅人的瘋子,卻全都失敗了。
就像他注定會被這個瘋子捅死一樣。
人販子不得不在書上繼續增加文字,用來改寫被捅死的‘命運’。
然而也許是條件沒設置對,這次他添了好幾次諸如“捅人的瘋子於XX點XX分摔了個跟頭將自己的腦袋磕破而步入死亡”“警察抓到了捅人的瘋子,並將他關進了監獄”此類的文字,全都無效,再度死亡後,這些文字全都消失了。
至此,人販子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書會告知他,要尋找‘改變命運的真正條件’,書把文字變成事實也並非毫無限製,而是有一定約束條件的。
隻有找到真正的條件才可以寫上去,虛假的那些卻會在死亡之後消失。
人販子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畢竟這種條件限製意味著他每麵對一次死劫,就得想方設法找到真正的條件,而每一次嘗試,就是一次死亡。
誰沒事希望自己死那麼多次啊。
但是無名之書這種獨門生意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人販子隻能咬著牙繼續下去。
嘗試了大約十幾次,他絞儘腦汁,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條件,成功避開了被捅死還被毀容的命運。
然而,這一切卻才剛剛開始。
光從海灘到家的這段距離,他就經曆被車撞死,被人捅死,被擠入水中淹死,被跳樓的人砸死,被潑硫酸送醫院醫治不及感染而死,被沒打疫苗的瘋犬咬死……次數多的,已經讓人販子都算不清楚到底已經有多少次了。
死法多種多樣不說,每種大類死法下還會細分某些細節不同的花式小死法,每一條命總會帶來一點新鮮的死亡體驗。
比如隻被擠入水中淹死,他就分彆被好幾種不同的水中雜物堵住過鼻腔咽腔,那滋味,誰死誰知道。
經過這麼多的死亡,哪怕每次重回海灘的時候,他的身體依舊完好無損,但是安倍幸太郎仍然被如此頻繁的死亡給逼到了即將精神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