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三個女孩可謂過得“水深火熱”——銀和鏡花的學籍還沒有辦下來,這幾天都在和樋口一起學習一些宇宙的基本知識。
簡稱幼兒教育。
比起尚未對這些知識和理論有深入認知的銀和鏡花,樋口明顯更知道這些知識的可怕之處。
就如同如今幼兒玩耍時的玩具槍,都領先於清朝的火銃一整個大版本一樣——更何況,這些知識並不是幾百年前的火銃與如今的槍·械的區彆,而是整個宇宙的精華在她們眼前毫無保留的展開,是比之更悠久的沉澱和探索。
是無數閃耀著的群星的智慧。
這些知識領先的不是幾個大版本,而是降維打擊。
樋口很明白,掌握了這些知識,意味著什麼。
不僅是作為能夠考上東大的頂尖人才對於知識的敏銳,這些知識中的價值隻要是長眼睛的都看得到——這些知識本身就絕對遠超於任何武器,乃至任何事物。
這是絕對可以一筆定風波的資本——甚至於,這些知識的邊山一角,都足以掀起一場戰爭。
不,也可能會是更永久的和平。
就如同核·彈般的威懾。
更何況——
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些知識都絕對可貴,即使是它本身的思考,都足夠深沉。
樋口近乎貪婪的吸收著這些知識。
在這個文豪都去混黑的世界,思想的深度與高度都近乎可笑。
可是,人類若是沒有這些足稱其為文明的由來的思想,又與機械有什麼區彆。
渾渾噩噩的活,渾渾噩噩的死。
如同螞蟻,又如同蜜蜂。
正如同某一天的晚餐上鏡花問出的那個問題一樣——人類為什麼要殺人。
這個世界淪落在冰冷的利益中。
人類為什麼要殺人。
無論什麼原因,他們隻看得到利益。
於是,芥川說,去看看書吧,去看看那些思想吧,它們不是曆史中的屍體,是人類的思考與回答。
誠然,利己主義也是對於人性的回答,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隻能寫上同一個答案。
哪怕是看上去冰冷的數字和物理。
哪怕是所謂的錯誤答案。
鏡花懵懵懂懂,隻是選了一本《論語》。
一本《論語》,就足以吊打文野世界的所謂文壇與思想。
更早就足以對抗所謂的“最優解”。
芥川龍之介想要讓她們強大,絕對不是僅限於物質與武力。
更是強大的精神與思想。
文野世界,沒有理想主義者的火光燒灼,隻有冰冷的動物,萬能的利益主宰著萬物。
於是好像連太宰治的厭世與倦怠的自·殺,都顯得好像格外的有深度了。
可是他連他為什麼想要自·殺都搞不明白。
他隻是本能的厭惡著這些黑暗,又不得不沉淪於這些黑暗。
一次次自·殺,一次次“失敗”。
又好像都成了人設的必需品,而不是作為“太宰治”的自我了。
何等可笑。
芥川看向窗外,鮮豔的葡萄藤長了起來。
何等可惜。
芥川看著行人逐漸瘋狂,如同一場拙劣戲劇的開幕——為了吸引觀眾一般的開始互相施暴。
原來,就算沒有“芥川龍之介”的參與,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
芥川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書。
他的行為,他的陷阱,甚至於他的“僥幸”逃脫,不過是預設好的戲碼。
究竟是先被記錄,被支配著行動——還是先行動,再被記錄呢?
命運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千方百計的逃離,正是千方百計的奔向它。
正如同俄狄浦斯的故事一般。
終歸虛無——
書被風吹過,一頁一頁的翻開。
銀在做什麼呢?
芥川看著窗外不斷蔓延的鬨劇。
應該在看書吧。
芥川起身,拿起了一把前天和銀去逛街時買的紙傘。
熱熱鬨鬨的中華街,奔跑著的女孩和微笑著的銀。
他推開了家門。
蠢蠢欲動的葡萄藤被他踩在腳下。
似乎是猖狂的尖細笑聲。
黑色的巴掌就要印在芥川的身上。
它想窺視芥川的記憶,想擾動他的思想。
可那是虛無的深淵。
你在,找我嗎?
芥川抬眼,仿佛站在所有線條的中央,是灰白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祂注視著他們。
你在,探索我的過去嗎?
芥川偏頭,侵入的黑色線條一點點崩裂,如同被擦去的“錯誤”。
祂注視著他們。
你在,尋找什麼東西嗎?
芥川微笑起來。
黑白發的少年落入深淵,被輕易的吞噬,撕碎——他驚恐的目光逐漸變得空茫。
祂注視著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皆為徒勞皆為虛妄——”被綁住的夢野久作大笑起來。
紅色的觸手翻出海麵。
輕輕攀上他們的肩膀。
對麵是終於爬上白鯨的小老虎和武裝偵探社的成員。
“虛無——虛無——沒有意義——世界——我——沒有意義——”
漫天的群星張開雙眼。
悄悄注視他們的身影。
敦和穀崎潤一郎對視了一眼,旁邊約翰·斯坦貝克(異能力:葡萄)則是直接兩眼呆滯,目視前方,仿佛被徹底擊碎了靈魂一般。
“有些人的過去是深海,充滿了溺亡者的屍骸。”
他們,也不過是屍骸的一部分罷了。
便如此溺亡於深淵。
今日無雨。
芥川撐開傘。
街上的行人雙目無神,在芥川走過的瞬間,與夢野久作一同沉淪在無言的深淵。
血紅色的街道。
前麵,瘋狂的黑衣人提著槍,朝人群掃射。
有點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