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暗了又亮。
黢黑泛著暗紅的石牆最上方,有一扇四四方方的小鐵窗,兩掌寬,用三四根生鏽的鐵杵隔開,漏出外頭的魚肚色。
清晨第一縷陽光落在角落的林清瑜身上,她微微擰眉,而後慢慢睜開眼,視線迎著光十分不適,她登時垂首,盯著身下的軟墊看了好一會兒,適應了光亮,才完全睜開眼。
此處是寧州衙門牢房。
她還是頭回來這兒。
縱然是知情的謝府小廝押她過來,衙門的人看在她是林同和寵愛的小女兒的份上也不敢苛待她,牢房是最好的一間不說,還給準備了軟墊和棉被,生怕夜裡寒涼,她被凍著。
林清瑜掃了眼角落的棉被,折疊得整整齊齊,她昨夜並未用。
她是來坐牢的,不是來享福的,不淒慘些,謝洪德不會消氣,指不定要關多久。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的時間,謝洪德都沒有找她興師問罪,想必謝安之的傷勢是穩住了。
隻是不知,謝洪德會如何處置她。
依照鄴朝律,傷而未死,輕則罰金,重則流三千裡。
有阿爹在其中轉圜,加之她手上有分寸,謝安之的傷勢不會太重,流放三千裡不至於,多花些錢應當能擺平。
經此一事,不論是謝洪德還是謝夫人想必都絕了讓她進門的心思。謝承之將來繼承謝家家主之位,她是他的正妻便是謝家家主夫人,如此顯赫的位置,交給一個私會小叔還一言不合持劍殺人的人來坐,隻要謝大人與謝夫人的沒有發瘋,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
隻是不知,阿爹會如何處置她。
承受得了謝大人的怒火,阿爹的怒火她是否能承受呢。
春日詩會的事情鬨得那麼難看,今日她又逼迫謝家主動退婚,兩家交惡是自然,阿爹還在謝洪德手下為官,將來受的磋磨想必不會少。林家在寧州盤桓多年,遠遠不是新來謝家的寧州相提並論的,謝洪德或許明麵上不會做什麼動作,私底下會否使絆子,就不好說了。
而且,這一退婚,她在寧州城的名聲便差得不能再差,她此後不再議親嫁人是小事,隻是怕連累了兩位嫂嫂與三哥哥
阿娘與兩位嫂嫂參加宴會時,也不免被人說三道四的。三哥哥也是議親的年紀,隻怕要與前世一般被她耽誤了。
是她的錯。
“阿瑜。”
林清瑜猝然抬起頭,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眸。
謝承之一襲慘綠色長袍,頭戴深青色玉冠,站在牢房的木樁之外。
他抬起手,示意獄卒,獄卒登時上前解開牢房大門的鐵鎖鏈,恭敬地將他迎了進去。
謝承之端坐在長凳上,與林清瑜平視,定定地看著她,“阿瑜當真是聰慧。”
林清瑜恍恍惚惚地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聰慧?怎麼忽得如此評價她?
林清瑜不自覺地,想起在謝家私塾求學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