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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瑜絲毫不知身後跟了人,她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心思飄忽,很快睡了過去。
終於,日暮時分,馬車幽幽停在一間歇腳客棧門口。
駕車的馬夫春娘敲了敲馬車的門框,朗聲道:“這位姑娘,天色已晚,我們在這家客棧暫住一晚吧。”
林清瑜幽幽醒轉,她掀起車簾,大片的橘黃迫不及待湧入車廂之中,一瞬間充盈了整個車廂,觸目可達一片暖洋洋之色。
她視線向外探去,看見大塊的橘黃色照在空曠的四野,眼前赫然是一座孤零零的客棧,門口掛著的木招牌在夕陽的映照下,燙金的字難辨其形,依稀隻能看出“如月”二字。
晚風送來陣陣花木夾雜的清幽香氣,在寧州城中的壓抑煩悶清除不少,林清瑜心情爽快,出聲應下車夫春娘的提議。
春娘伸手扶她下車,搭上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手掌,春娘暗暗訝異。
她本是雲縣人士,守寡之後便到了寧州討生活,沒有一技之長的她隻能在親戚的馬車行做些雜活,掙點兒糊口的錢。今日這小姑娘上門租車時,看她粗布衣裳,身上沒一件值錢的玩意兒,幾個車夫都不耐煩接待。
春娘看她孤身一人在門口盤桓,又一直盯著自己看,沒忍住上前搭話,走近了才瞧清楚,雖然小姑娘用黃灰抹了臉,看著其貌不揚,可五官清秀,一雙漆黑的眼瞳,不用開口就能讓人溺斃其中。
聽說小姑娘想去雲縣,春娘想起自己也多年未回家鄉,便接下了這單。
林清瑜下了馬車,站在門口細細看了一眼客棧,而後幫著春娘一起卸了車轍,將馬兒牽至院中的馬廄,瞧見馬廄中已有兩匹駿馬,心中不免疑惑。
前世她在青州軍中待了兩年,而後又與謝安之隨著臨淄王南征北戰多年,對馬匹的基本判斷還是有的。其中一匹馬通體黑亮,無半根雜毛,從蹄至項,八尺之高,打眼兒一瞧,就是一匹絕佳的良駒。
這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如此良駒?
聽見動靜的店小二忙出來迎客,招呼著二人。聽說是住店,店小二詢問是開一間房還是兩間房,林清瑜轉頭看春娘的意思。
春娘咧嘴笑得憨厚,“我都行。”
“開一間房。”林清瑜對店小二說道。
出門在外,財不露白。更遑論,此去雲縣,也不知能不能立刻就找到三哥哥,萬一找到三哥哥,三哥哥也聽信了謝承之的話,不願意搭理她,她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就更多了。
店小二應下,引著二人進門。
客棧有兩層,一樓是大堂,二樓是客房。
林清瑜上下打量著整個客棧,眼下客棧之中,零星有兩桌共五個客人正在吃飯,瞧見她們進來,紛紛投來試探的目光,而後挪開,專注吃飯。
大堂正中間的桌子上有一顆吃剩了的果子,林清瑜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問過春娘的意思,又隨便點了幾個清粥小菜。
小二得令離開,去後廚前不忘繞去中間那張桌子,將吃了一半的果子悄悄收起來。
林清瑜心下稍安,放鬆下來。
春娘上下打量著林清瑜,如此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看著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說是去雲縣尋親,又不知尋的什麼親。
壓下心頭疑惑,春娘沒有開口詢問。
不問雇主緣由,是她們腳行基本的操守。再說了,小姑娘嬌嬌小小的,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興許就是在寧州受了委屈,投奔雲縣的親人去了。
二樓,一抹白色身影隱在拐角,將一樓大堂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儘收眼底,包括林清瑜與年紀不相符的老練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