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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之中
夜色深深,屋內燃著四五盞燭台,亮堂一片,孟淵捏著棋子,觀察棋盤形勢,落下一子。
他的對麵,一襲青衣的謝承之,正襟危坐,卻頻頻扭頭看向門口,饒是知道門口除了守衛的執硯,根本沒有他想見的身影,依舊按捺不住。
孟淵看著棋盤形勢,眼皮都沒有抬,確定道:“承之心亂了。”
謝承之一頓,隨手在棋盤上落下一白子,矢口否認。
孟淵頭也不抬,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棋子,堵住棋盤西北方的白子敗逃之路,薄唇微啟,“承之,你輸了。”
聞言,謝承之終於將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棋盤之上,點清棋子目數後,棄子投降,“殿下進步神速。”
孟淵微微一哂,不置可否,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起棋子投入棋盒之中,緩緩開口,“你既到了雲縣,不去尋你的林四姑娘,怎麼反而在這陪著我這個孤家寡人?”
謝承之沉默不語。
在如朋客棧時,執硯便給寧州送了信。得知阿瑜要去雲縣,他第一時間就離開寧州往雲縣來,一路快馬加鞭,隻比林清瑜晚了一日,於今日黃昏時分,通過執硯留下的線索,出現在了孟淵的麵前。
來雲縣的這一路上,他隻求馬兒能再快些,好讓他快些見到阿瑜。可近鄉情怯,真等他到了雲縣,卻不敢去林清風的住處尋她,反倒是陪著孟淵一連下了三盤棋。
三盤皆輸。
他抬起頭,就見孟淵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謝承之忽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挪開視線,看著窗戶上倒映著的樹影,緩緩開口,“不知該同她說什麼。”
孟淵看著好友,譏諷出聲,“不知道要說什麼,人卻還是來了?”
本以為在謝承之的心中,除了輔佐他、除了為謝太傅報仇,再沒有旁的事情,竟沒想到,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有一個外人在他的心中比謝家還要重要。
讓他能舍下亂作一團的謝府,匆忙趕來雲縣。
話落,屋內寂靜無聲,外頭起了風,樹葉簌簌作響。
孟淵再度開口,“當真不明白,那林四姑娘除了有幾分美貌外,究竟是哪兒讓你這麼牽腸掛肚。眼下謝安之受傷,謝洪德和王如桂都對這林四姑娘恨得牙癢癢,你居然還敢這麼堂而皇之地追到雲縣來?”
謝承之猛地抬頭,眼神淩厲,隱隱有幾分敵意,全然沒了方才的鬱結與揪心,聲音蘊含著冷漠,“這幾日,多謝殿下照顧阿瑜。”
直視好友的視線,孟淵絲毫不懼,迎著他的視線,“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當年若不是你,我隻怕早就死在深宮之中,若不是謝太傅,我也根本不會有今日。”
話語是感謝之意,可二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劍拔弩張。
聽他提起當年的事情,謝承之軟和了態度,聲音恭敬不少,“阿瑜美好聰慧善良,殿下若是接觸久了,就會明白,相貌是她最不起眼的地方。”
不起眼?
孟淵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林清瑜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搖了搖頭,並不讚同謝承之的話語。
若說這林四姑娘的長相還不起眼的話,這天底下便再也沒有什麼女子擔得上容色昳麗一詞了。
分明就是見色起意,有何不敢承認的。
他懶得在這一話題上多停留,繼續問謝承之,“你準備何時去見林四姑娘,又準備何時回寧州?還是說你要等林四姑娘願意和你一起回去,才走?”
話到此處,孟淵麵色冷肅幾分,“若是被錢宇的人發現你在雲縣,隻怕我們在雲縣做的事情也要暴露出來。”
謝承之愣了愣,他才剛來。
“阿瑜不肯見我的。”
“那你就不去見了?隻當是白來一趟雲縣?”孟淵揶揄道。
謝承之搖頭。
瞧著好友糾結的模樣,孟淵生氣,“若是你覺得為難,風聞在雲縣也訓練了一批人,我可以直接幫你將林四姑娘綁了送回寧州!”
謝承之眸色一沉,似是在認真考慮孟淵話語的可行性。
這時,響起兩聲叩門聲。
“公子,林姑娘和林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