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宮外,她沒覺得蕭時晏有多好,她甚至有些習以為常蕭時晏的好,而如今她卻在宮內,仍然得到了蕭時晏這樣體貼的照拂。蕭時晏對她好像有些不同,是真心護著她的,也將她與旁人隔開,不同對待。
但從前她在宮中,是沒人護著的,她往日裡參加這種宴飲,都是要自己含著眼淚,凍著鼻子,自己前來,坐在角落裡看著彆人語笑盈盈。
如今紅牆白雪,她身邊竟然有了比肩站立之人,一時之間,她酸紅了眼眶,不覺低下頭。
“怎麼了?”蕭時晏問。
“沒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冷。”陸雲淑搖了搖頭,將她那麼點心事藏了起來。她看著蕭時晏頭上的白雪,看著他低著頭微微輕顫的睫毛,感受著蕭時晏卻溫暖的雙手,她想若是蕭時晏能一直如此,陪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一定可以的。
宮中的宴飲多了些梅花,適逢落雪,聽說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將新鮮的梅花折了下來,帶了些瑞雪插在花瓶中做裝飾。陸雲淑心中歡喜,偷偷拿了一支放在自己的手邊,這場宴飲,陸雲淑並沒什麼興致,她側頭看過去,看著母儀天下端莊十分的皇後,忽然覺得她也十分可憐。
從前她隻覺得皇後娘娘高高在上,是個尊貴的身份,後宮中亦有許多的女子想要成為皇後,想要那獨有的尊貴,便也做過許多不可放在台麵上來的事情。陸雲淑看得很多,在她的娘親還未離世前,她見過娘親許多次暗中幫著皇後。
她還不解:“明明您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嬪,為何還要暗中幫著皇後娘娘?宮中誰都說您最應該和皇後娘娘抗衡,若不是皇後已立,那麼後位應該是您的。”
那時候陸雲淑的娘親隻是讓她不要說這樣的話,她說:“朝瑤啊,皇後娘娘定然是寂寞的,她坐在這個位子上,並不高興,若是我還如此對她,那麼她在這宮中如何能夠活下去呢?”
宮中最難得的就是相互依靠有真心,最尋常的是勾心鬥角,沒人希望你好,而願你好的人,都不能陪你長久。
從前陸雲淑還不懂,隻覺得誰最尊貴,在這宮中就受人仰望,便要讓所有人都俯首帖耳。可現在陸雲淑懂了,她生母去世,跟著皇後的日子她才明了宮中有多寂寞,在旁人歡笑之時,總有人掩麵哭泣,這宮中安靜,卻也讓自己反複跳動著的心聽起來格外蒼涼。
陸雲淑想,這樣為了皇後的歌舞升平,不過是讓眾人都熱鬨,而皇後娘娘更想要的,還是在自己的宮中,執筆作畫。若是蕭夫人能一同來,品茗賞梅,或許會比這裡更自在些。隻是可惜了,今日落雪,卻要被困在這囚籠裡,聽著那些道貌岸然的恭賀,看著那紙醉金迷的榮華。
一番祝禱完畢,皇後看了皇上的意思,起身告退。這場宴飲歡樂的結束,便是朝政議事的開始,外來的使臣已然等得不耐煩了,他有幾次想要站起身來,將那歌舞叫停,他哪裡知曉,這樣長的歌舞並不是為了皇後祝賀,而是為了磨他心性,給他下馬威的。
這使者看了一眼太子,可偏偏太子隻是飲著酒,看著那其中的歌姬,目光甚是起勁,似乎並不把使者看在眼裡。使者求助不能,隻能坐下來又吃了幾杯酒。
陸雲淑照例是要跟著皇後走的,宮中的那些女眷自然也都要散去,蕭時晏不能乾政,便跟著公主一同離席。臨走前,蕭時晏和剛剛趕到的顧青運打了個照麵,他微微頷首,並沒有多說什麼,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