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玳小跑著來帶正堂時,熱鬨的宛如成親一般,裡三層外三層皆是人,賓客與主人家相談甚歡,仆從們則穿梭在眾人中好生服侍著。
雲玳踮起腳瞧了裡邊兒一眼,正好看見二房嫡女謝相容送完賀禮。
那是一尊用金子打造的鹿,小臂長短,鹿與祿同音,寓意吉祥。
果然,老封君笑得合不攏嘴,伸著手,“容姐兒,過來。”
謝相容伏在老封君膝頭撒著嬌,逗的滿堂歡笑,就連老封君身邊的謝嬤嬤都揚起了嘴角,“可還有要賀壽的?”
雲玳艱難的從人群中擠了進去。
這是她頭一次來正堂,不敢亂瞧,可老封君頭上的匾額仍舊闖入眼中,‘和善堂’三字乃是先皇親筆禦賜,無上殊榮。
雲玳無視周遭頻頻看來的目光,行至正中,微微福身,“祝老封君福壽綿長,歲有今朝。”
歡笑聲凝滯一瞬,打量的目光自四麵八方而來,老封君瞧了她兩眼,隨後看向身後的謝嬤嬤,嬤嬤低頭小聲道:“是三夫人先前認下的義女,喚雲玳。”
說是義女,實則與謝家甚至與三房都並無瓜葛,不入族譜,說到底不過撿個好聽的名兒留在府中罷了。
老封君麵上帶笑,拍了拍謝相容的背,示意她先起身。
謝相容多瞧了雲玳兩眼,這才行至母親身邊落座。
“好孩子,起來吧。”
雲玳得了令,這才起身看向高座之上的人,老國公還未回來,是以堂上隻坐了老封君一人,瞧著與尋常人家的奶奶並無不同,雲玳鬆了口氣。
隨即有下人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木盒,緩緩打開。
雲玳沒承想大戶人家送禮,竟會當著眾人的麵兒瞧,難怪三夫人讓她買些好的。
隻比巴掌大的木盒打開後,裡麵靜躺著一根纏花楓葉釵,下人停滯一瞬,隨即朗聲道:“雲姑娘送,纏花楓葉釵一根。”
雲玳察覺到在下人話音落下時,周遭安靜了一瞬,隨即便傳來一些竊竊私語。
“什麼釵?怎的沒聽過。”
“也就那做底的銀枝好些,上頭那些絲線纏的花兒,不足五兩。”
“這也敢往老封君跟前送?哪家的姑娘,這般小家子氣?”
談論聲入耳,雲玳藏在袖中的手掐著指尖,有些無措,原來三夫人說的莫讓人看笑話是這個意思。
她以為老封君的生辰,與揚州的富貴人家並無不同,心意到便是好的。
是她錯了,落了三夫人的臉麵。
田氏坐在靠近玄關處,眼下見老封君麵色有些不好,立即上前行禮道:“錯了錯了。”
她站在雲玳身邊,偷偷將腕上的玉鐲褪下來塞進雲玳掌中。
隨即訕笑道:“這個小玩意兒啊,是雲玳買來送我的,今日可能忙壞了,便拿錯了,還望各位見諒。”
田氏對著雲玳使了眼色。
這玉鐲乃是三夫人母親的遺物,她平日裡隻有重要場合時才會戴著,如今卻給了她拿去送禮。
愧疚與後悔讓她險些站不穩,可對上田氏急切的眼神,雲玳攥緊了玉鐲,伸出手,將它放到了下人手中。
與方才一樣朗聲道:“雲姑娘送,翡翠玉鐲一隻。”
雖與謝相容的金鹿無法作比,卻也算得上有台麵的壽禮了。
周遭的聲音小了些,老封君麵色依舊不愉,看向田氏道:“有心了。”
語氣比起先前與謝相容說話時的親昵,顯得淡漠許多。
雲玳咬著唇,隻覺呼吸都艱難了許多,這是頭一遭她覺著自個兒與她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喜歡這裡,不喜歡國公府。
她側頭看向那人,細聲細氣的道:“可以將釵子還給我嗎?”
下人明顯一愣,隨即看向老封君,肉眼可見的,老封君麵色沉了一瞬,隨即揮揮手。
雲玳抱著木盒,被田氏牽著走向屬於他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