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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帳垂落,遮住了床榻上的男子。
屋內彌漫的血腥氣還未散儘,雲玳將卷軸放在桌案上,聲音裡還帶著哭後的沙啞,“三老爺,夫人走了。”
屋內並未有人回應。
她垂下眼睫,心中滿是蒼涼,可仍舊自顧自的道:“我這些時日與世子學作丹青,世子說我的畫沒有神韻,就像一個人隻有軀殼,內裡空空如也,沒有靈魂一樣。”
“我學了許久,始終不曾領悟。可是夫人離開時,我忽然便明白了。”
雲玳轉頭看向床榻,“三老爺,我原本有許多話想替夫人問問您,可是忽然又覺著你們年長我這般多歲,定是比我明白什麼叫做珍惜眼前人的。”
謝明清道:“滾出去。”
若是從前,雲玳哪裡敢來質問三老爺,就連眼下,她也是憋著一口氣才不曾離開。
“夫人平日裡的吃穿用度向來是三房夫人中最差的,她所有省下來的銀子都攢起來給您請大夫了,就連那些銀子也都是因著她尋到一個神醫,覺著能將您的腿治好。”
雲玳吸了吸鼻子,“三老爺,他們都說您得的是心疾,可我覺著得心疾的不是你,而是夫人。”
“你在怪我。”忽而平靜的聲音從紗簾中傳來。
“是。”雲玳說:“我不知曉夫人為何對您的腿這般執著,但我曉得她賠上了自個兒的一切,若是到頭來瞧見的是一具屍體,該有多難過。”
謝明清渙散的瞳仁忽然回過神來,輕顫不止,藏在被褥下的手咻的攥緊。
半晌之後,他才喃喃出聲,“她走時,可有說什麼?”
雲玳搖搖頭,發現謝明清看不見後,才出聲道:“沒有。”
謝明清狠狠閉上眼,想將所有思緒壓下去,可越是極力壓製,那些曾被他藏在心底的記憶,越如春風拂過,破土而出。
“敢問姑娘姓名?”
“你怎知我是姑娘?”
“下次女扮男裝,記得穿個領子高些的衣裳,還有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怎麼了?”
“……沒什麼。”
意氣風發的少年紅了耳根,書生打扮的女子捏著耳垂,歪頭好奇的瞧著他,隨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些陳年舊事恍如昨日,謝明清忽然便紅了眼眶。
雲玳知曉他腿腳不便,於是撩開紗簾,將她抱來的畫,放到謝明清懷中。
見他神色恍惚,雲玳不再多言,微微施禮,轉身離開。
謝明清緩慢的展開這副嶄新的畫卷,筆墨未乾便卷了送來,許多地方已經氤氳成一團,可仍舊可以瞧出來,畫上是一個握著長槍,威風赫赫的少年郎。
雲玳從屋內走出來時,瞧見東南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見她出來對她揮了揮手。
謝今瀾方才已經離開了,留下東南,隻為了傳一句話,“雲姑娘,多謝。”
“為何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