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荔枝剝好遞過來,他勾過頭來含住,曖昧的目光,咫尺的對視,吧台女郎嬌笑一聲跌進他懷抱。
香煙套上濾嘴,陸鳴舟咬著煙低下頭,他姿態並不主動,細長的香煙靈巧撫過女人的唇線,沾染一點豔紅。
“得了,鳴舟,還有心情玩女人。聽說你哥回來了?”
陸鳴舟動作一頓,冷笑一聲,“他算我哪門子哥哥。”
“怎麼不算,你們不是同一個爹嗎?”
一提八卦大家就來了興趣,三言兩語拚湊出全部來頭,更有好事者嘰嘰喳喳問,“這個時候回來,爭家產的啊?”
“哪能啊,那可是梁聿風,他自己早就開公司揚名立萬,哪在乎那點家產。”
“聽說他媽是陸鳴舟他爸前妻,當年……”
陸鳴舟重重放下酒杯,臉色很不好看。
“我還沒死呢,當我麵議論家常?”
大家悻悻然住口,識趣沒再提梁聿風這個名字。
陸鳴舟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憋著一股火沒地方發。
梁聿風。
陸鳴舟把這個名字深深記在腦海裡。
他想,真是個令人討厭的家夥。
-
要出門的時候溫今宜才想起來沒有車。
徐菱一邊洗臉一邊和她說:“餐廳服務生說會聯係那位拿錯鑰匙的客人。但我怎麼想都感覺奇怪,拿錯鑰匙就算了,怎麼直接開走了,他不認識自己的車?”
“要我說,就該報警。”
“算了吧,太麻煩,把車還回來就行。”溫今宜垂下睫毛,無端想起他們見麵的情景。
“那個人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誰啊?”徐菱反應過來,抖了下,“靠,不會是什麼跟蹤變態狂吧。你還是趕緊催催服務生,讓他快點把車還回來,不然我們報警。”
溫今宜心裡倒是沒把這事兒往壞處想。
她這個人第六感出乎意料的準,一個人的善意與惡意她第一眼就能分明,擦肩而過的匆匆一瞥,她心裡莫名其妙湧出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溫今宜又無法在記憶中搜尋這個人的身影。
徐菱已將把電話手抄給她,溫今宜看了眼,有點猶豫,還有點逃避。
徐菱知道她性格,一臉無語自己撥通,“怎麼長大了和陌生人交流障礙的症狀還沒治好?”
溫今宜有點社恐,不能稱之為大眾眼裡的社恐。
她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去溝通交流,甚至在圈子裡如魚得水言笑晏晏。
但這些都不是她主動選擇的結果。
當脫去溫家大小姐的背景,不需要再做任何交際的時候,溫今宜更願意永遠不出門,永遠不交流。
徐菱和她不一樣,她是社交悍匪,三兩下撥通電話說明訴求。
再過三秒後,溫今宜手機裡彈出一條好友通知。
【Lynan請求加您為好友,備注:還車】
溫今宜手一抖,腦子裡預想了和陌生人進行尷尬而生疏的寒暄,也許對方會向他說明情況,她還要客氣說一聲沒關係。
反正現在車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何必大早上和陌生人攀扯?
想到這兒,溫今宜下意識把手機揣進兜裡,車庫裡隨便挑了輛車,駛向偏遠郊區。
……
晨心福利院是一家社會性質的兒童福利院。
這裡收養了很多孤兒和因為患病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十年前,溫今宜是這裡的一員。
現在的晨心收納了港島富豪的捐贈,已經成為本地規模最大的兒童福利院。
在這裡的孩子有自己的學校,有專業的老師,盛夏傍晚蟬鳴,他們也會迎著霞光去綠色草皮的操場上踢足球。
溫今宜來這兒看一個人。
她提前和院長通了電話,被領到走廊最裡麵的一間房。
打開門,空蕩蕩的擺設,除了靠近窗戶的一張鐵板床,什麼都沒有。
溫今宜摸著黑走進去,“唰”一下拉開窗簾,明亮的日光透進來,蜷縮在床上的人動了下,慢慢從被子裡伸出頭,露出一雙純澈無辜的眼睛。
是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清瘦且挺拔,氣質很冷酷,眼睛卻很柔軟,淺褐色的瞳孔朝她望過來,兩種氣質形成矛盾的錯亂感。
“今宜姐,你來看我了?”
周望手上還吊著鹽水瓶,他幾次亂動,針眼早就歪掉,一截透明輸液管已經開始回血,觸目驚心的紅色,他卻滿不在意地笑著,隻把目光落在溫今宜身上。
溫今宜沒好氣掀開他被子,空氣中抖落了些許浮沉,少年藏在寬大病號服裡的身體清瘦,冷白的手上密布著大小不一的青色針眼,他卻無所謂,滿身的頹氣,不經意望向她的目光中又滿是撒嬌意味。
溫今宜心軟了,又控製不住語氣對他凶道,“我帶你去醫護室重新紮針,下次不許這樣了。”
“下次還敢。”周望小聲嘟囔了一句,“這樣你才記得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