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扣的第一起犯案在十六年前,因為前兩年這個凶徒已經沉寂下來,所以有關於他的檔案也沒有再翻動,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咳咳。”有些不習慣的捂住口鼻,東野圭吾輕咳一聲將右手邊的吊燈按鈕摁下。
“抱歉啊,東野先生。”警察有些歉意的說道,“因為這裡都是些沒有解決的懸案,所以很久沒有人過來清理過了。”
“啊,沒事。”理解的點了點頭,東野圭吾重新退回門口,點燃了手中的煙輕吸一口壓下自己興奮的情緒。
真相就在眼前了,所以原諒他不禁雀躍起來的情緒吧。
“我打開窗戶通下風吧。”
警察拉開了黑色的窗簾,打開窗口讓冬季的大風吹了進來,可十分鐘後人凍成了狗灰塵卻越積越多。
“算了,不要浪費時間了,關上窗戶直接找吧。”東野圭吾掐滅煙,將煙頭扔到布滿灰塵的垃圾桶裡,徑直走了進來。
他從口袋裡拿出塑膠手套帶上蹲了下來,毫不在意自己的風衣沾滿灰塵,從第一個書架上隨意翻出一個檔案袋。
“我來幫忙。”搓了一下自己冰冷的手掌後,警察也蹲了下來開始翻看資料。
“你是警察世家吧,對於十多年前的紐扣案有什麼了解嗎?”將檔案袋裡的文件掃了一眼後,東野圭吾將其歸位換了一個書架翻看第二份檔案。
“您看出來了啊,我們江川家在大阪還算有名的,我是接替了父親的意願繼續當一名警探,至於紐扣,”提到這位窮凶極惡的犯人,江川警探的神色凝重起來,“我父親也參與了這個案子,當初整個大阪的刑警隊全部調過來了,就是沒有找到什麼線索,讓那個家夥逃跑了這麼多年。”
“這樣嗎。”不置可否的說完這句話,東野圭吾放下檔案袋,直接了當的站了起來走到了第三個書架中部,目的明確的拿出了一份檔案,他隨意掃了一眼後揮手道,“我找到資料了,過來幫下忙拿到審訊室吧。”
將保存了十年的資料從書架抽出,一本一本的疊在窗戶前的桌子上,東野圭吾掃視了一眼確定沒有漏下後,拿上了部分資料直接走出了檔案室站在門口,徒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江川警探愣在原地。
“快點鎖門走吧,我還想吃晚飯呢。”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東野圭吾催促道。
“哦哦,好的。”江川警探沒想到自己還沒摸到門路呢,對方就這麼快就找齊了資料。
感慨自己速度太慢的警探搖了搖頭,抱起旁邊的資料關上了檔案室的大門走在前方領路。
“江川警探,”東野圭吾眯起眼睛望了一眼手中的檔案,似是隨口一問,“令父封鎖現場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記錄保存了嗎?”
“所有的東西保存是不可能的了,但記錄是肯定記錄了的,這可是本職工作啊。”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江川警探還是乖乖答道。
“這樣嗎?”東野圭吾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跟著警探走進了審訊室。
每個警察局的審訊室配置都差不多,一個鐵欄杆、桌子和椅子,除此之外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將桌子擺到欄杆的前麵,東野圭吾謝絕了其他警察的陪同坐在了村下青的對麵。
“東野先生您來了啊。”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東野圭吾將檔案袋上的灰塵抹掉後慢條斯理的取下手套,從中拿出資料一份一份按照犯案時間擺在桌上。
第一起案件在十六年前的五月,第二起案件在十年前的七月,第三起案件在六年前的三月,此後的案件間隔時間都不算太大。
將警察照下的照片全部擺在桌上,東野圭吾閉上眼睛在腦海中還原犯案現場。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詢問道:“前三起案件是最容易看出犯人的犯案動機的,你的母親是第三起案件的受害人,可以告訴我一下你的發現嗎?”
“我的發現?”村下青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東野圭吾,聲音不自覺的高昂起來,“東野先生您看出什麼來了嗎?”
“嘛,算是吧。你看這裡,頸部被切開,上衣被推至胸口上身有二十多處刀傷,看起來跟之後的案件沒什麼不同,但這裡——”東野圭吾拿起桌上第一起案件的照片和資料指著給對方看,“犯案現場太過淩亂了,之後所有的犯案現場都沒有這起淩亂。”
沒有管對方的反應,他自顧自的推理下去,“受害人是個單身女性,離異,雖然檔案上記錄她沒工作,但食指和中指關節有突起,應該曾經是個文職人員。根據現場散落的書籍來看多半是律師,律師這種職業的人一般都有職業病,他們會將自己的東西收拾的妥妥帖帖,可現場太亂了。”
“亂到不正常,這根本不是犯人和受害人打鬥過的場景,反而像是犯人在受害人家偷東西被發現後殺人滅口隱瞞線索做的。”
東野圭吾的左手食指不自覺的輕點桌麵,他抽出第二起案件的資料,“第二起案件相隔時間過久,雖然與第一起案件有相似度但這個受害人身上的刀傷是所有人中最多的那一個,第一刀一刀致命,而上半身的其他刀傷從角度和深度來看更是泄憤。”
“這是激情犯罪,犯人在精神上受到刺激對自己的行為控製力減弱。激情殺人從心裡產生犯罪意圖到行為實施完成,有兩種情況。”
一是當時立即產生犯罪衝動引起的犯罪行為,在刺激與行為之間缺乏冷靜時間;
二是不良情緒長期鬱積,在適當的線索引發下,將長期積累的情緒在瞬間爆發性的發泄出來,此種情況下,行為人在不良情緒鬱積時並不一定明確知道,可當這種情緒積累超出了行為人的耐受力時,就會在偶然事件的促使下,以激情殺人的行為爆發出來。
“犯人是不良情緒壓抑過久後的爆發,而對比其他的受害者我隻發現了一點不同,第二起受害者的指甲上殘留了紅色的指甲油。”
雙手撐住下巴,東野圭吾黑色的眸子直視村下青問道:“村下君的母親喜歡塗紅色的指甲油嗎?”
“……母親確實喜歡塗指甲油,但她那天出門工作是不可能會這樣裝扮的!”
“所以啊你母親之前見過誰呢?她穿白衣服塗指甲油的那段時間見過誰呢?”東野圭吾詢問道。
“我不知道,母親在供電局上班,每天見過的人有很多。”村下青有些無措的坐了回去,明明有線索了,結果線索卻這樣在他麵前溜走了,這種感覺——
“彆急,我們一一排查,江川警探,”東野圭吾揮了揮手喊著向裡張望的警探進來,“麻煩你打電話去詢問一下其他受害人家屬,受害人是不是喜歡塗紅色的指甲油,另外詢問一下受害人在穿白衣服塗指甲油的那段時間接觸過什麼人。”
“時間過了很久,這種東西根本記不清吧。”江川有些為難的說道。
“我不需要知道受害者見過誰,隻要給我大概的職業就可以。”
“啊,好的。”看到破案希望的警探先生任勞任怨的記下了電話號碼出去一一核實。
而旁邊的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也走了進來,眼睛亮晶晶的說道:“東野先生很厲害啊,居然已經找到了突破口了嗎?”
“隻要細心觀察總能找到證據的,”情緒平複下來的東野圭吾用一種指導一般的口吻說道,“所有的罪犯都企圖掩飾自己的罪行,不會把證據留在任何人都可輕易獲得的地方,但很多線索是不可能掩蓋的,觀察敏銳就能找出蛛絲馬跡。”
“你還很年輕,說不定有超過我的那天。”
“東野先生這話說的,”服部平次感覺有些好笑的說道,“您才二十歲吧,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
東野圭吾挑了挑眉語氣平靜的說道:“對於後輩總要有些耐心的。”
畢竟是幼苗嘛。